永和帝對太子的禁足令,如同一塊巨石投入看似平靜的湖面,激起的漣漪層層擴散,牽動著朝野上下無數人的心弦。靖王蕭景玄,這個昔日被貼上“逍遙”、“淡泊”標簽的七皇子,經金殿一役,已無人再敢小覷。各方勢力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了靖王府與那座沉寂多年的宮苑。
然而,處于風暴眼中的蕭景玄,卻比以往更加沉靜。他深知,父皇的疑心一旦被挑起,便不會輕易消散。此刻任何過激的舉動,都可能引來滅頂之災。
“殿下,墨琛先生已秘密安置在城西別院,有我們的人貼身保護,安全無虞。”顧昀低聲稟報,“先生感激殿下為沈公之事奔走,表示愿傾盡所知,助殿下肅清朝綱。”
蕭景玄微微頷首,目光落在窗外一株挺拔的青竹上:“墨琛先生是清流脊梁,他能安然留在京城,本身就是對王黨的一種威懾。讓他好生休養,整理思緒,不必急于一時。眼下,我們更需要的是‘靜’。”
“靜?”顧昀略有不解。
“不錯。”蕭景玄轉身,眸色深沉,“父皇敲打了太子,也警示了本王。此刻,誰先沉不住氣,誰就會先露出破綻。傳令下去,我們所有的人,近期一律蟄伏,非必要不傳遞消息,非緊急不采取行動。尤其是宮內的青瀾,讓她務必以穩為主,保護好自己。”
“是。”顧昀領命,隨即又道,“不過,德妃那邊似乎并未罷休。我們安排在嶺南的人傳回消息,德妃的母族馮家,近日有幾名好手秘密北上,方向似乎是……沈家男丁流放的北疆苦寒之地。”
蕭景玄眼神驟然一冷,指節微微收緊:“果然賊心不死!北疆那邊,我們的人能確保萬無一失嗎?”
“北疆環境惡劣,情況復雜,我們的人手雖已盡力布置,但若馮家派出的是精銳死士,恐怕……難免會有疏漏。”顧昀面露難色。
蕭景玄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斷:“不能將希望完全寄托于被動防御。看來,得給德妃和齊王找點別的事情忙一忙,讓他們無暇他顧。”
司制司?蛛絲馬跡
宮內的沈青瀾,確實遵循著蕭景玄“以穩為主”的指示。她在司制司恩威并施,不僅迅速穩定了因之前風波而有些浮動的人心,更將日常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連一向嚴苛的張司制也挑不出錯處,對她愈發倚重。
閑暇時,她便埋首于那些陳年舊檔之中。那幾份關于東宮逾制儀仗的指令副本,如同投入她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層層疑慮。她反復比對印章,確認那并非宮中任何一處常見的官印或私章,形制古樸,帶著一種刻意模糊的怪異感。
“張司制,”一日,她借著匯報工作的機會,狀似無意地提起,“卑職近日整理舊檔,看到幾份關于東宮儀仗的指令,落款印章似乎與慣例不同,不知是何緣由?”她將事先臨摹下來的印章圖樣呈上。
張司制接過一看,眉頭微蹙,仔細辨認了半晌,搖頭道:“這印……老身也未曾見過。看這指令的年月,應是五六年前了,那時太子剛立不久,東宮一應事務由仁淌『蛻泄止餐恚蛐硎悄掣鲆馴徊貿費妹諾牧偈庇糜。炕蚴恰承┎瘓牡乃較陸淮昧慫秸攏俊
“私下交代?”沈青瀾心中一動,“如此逾制之事,也能私下交代嗎?”
張司制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低聲道:“青瀾,你在宮中時日不短了,當知這宮里的水深得很。有些事,明面上是一套,暗地里又是另一套。尤其是東宮……唉,罷了,這些陳年舊事,若無確鑿證據,還是莫要深究為好,免得引火燒身。”
張司制的提醒讓沈青瀾更加確信,這幾份指令背后定然隱藏著秘密。她謝過張司制,不再多問,心中卻已有了計較。不能明查,便暗訪。她開始有意識地接觸那些在宮中服役年久、卻又地位不高、不易引人注意的老宮人,比如看守庫房的仁獺8涸鶉魃ㄍピ旱逆宙鄭枳畔辛牡幕幔鄖貌嗷韉卮蛺辶昵岸趿6鋇木墑攏繞涫槍賾諂魑鎦票浮4嗽鋇鞫矯嫻囊斐!
靖王府?移花接木
靖王府內,蕭景玄正在布局。他召來了另一位心腹,名為“影”,專司情報分析與特殊行動。
“齊王最近在忙什么?”蕭景玄問。
影的聲音毫無波瀾:“齊王表面閉門讀書,實則暗中與吏部侍郎、京兆尹等人往來密切。另外,他名下的一處皇莊,近日有一批來歷不明的巨額銀錢流入,經查,與江南鹽稅有關。”
“江南鹽稅……”蕭景玄指尖輕敲桌面,“太子剛因科舉案受挫,若此時再爆出齊王與鹽稅虧空有關,想必會十分有趣。”
“殿下是想將此事揭發?”
“不,”蕭景玄搖頭,“直接揭發,痕跡太重,父皇難免疑心是本王在清除奪嫡對手。我們要做的,是讓這件事‘自然’地傳到該聽到的人耳朵里。”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想辦法,讓王崇煥的人,‘偶然’發現齊王與江南鹽商的秘密賬冊副本。記住,要做得天衣無縫,讓王黨以為是他們自己查到的。”
“屬下明白。”影領命,悄無聲息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