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良久,直到情緒平復,才轉過身,語氣已然恢復冷靜:“將截獲的‘幻夢蘿’秘密保存,記錄在案。繼續盯緊劉保和小順子,尤其是他們與東宮之間的聯絡。另外……”他目光微閃,“是時候,讓沈青瀾知道一些進展了。將小順子贓物被截、以及劉保打聽陳年秘方之事,透露給她。讓她知道,她所做的每一步,都沒有白費。”
“屬下明白。”洛風遲疑了一下,“殿下,是否需對沈姑娘加強護衛?長春宮此番失手,難保不會狗急跳墻。”
蕭景玄眸光一凝:“加派人手,暗中保護。非生死關頭,不得現身。我要看看,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復雜的期待,既有對棋子的考量,更有對那個堅韌女子本身的好奇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牽掛。
---
危機暫時解除,但沈青瀾心中的弦卻繃得更緊。她知道,淑妃和劉保絕不會善罷甘休。果然,幾日后,她通過隱秘渠道收到了蕭景玄傳來的新消息――小順子贓物被截,劉保打聽陳年秘方。
這消息如同強心劑,讓她精神大振。她不僅成功自保,她點燃的火星,更是在蕭景玄的運籌下,已成了灼傷敵人的烈焰!她仿佛能聽到那隱藏在華麗宮墻之后的鎖鏈,正在一環環地收緊。
然而,就在她稍稍松口氣的傍晚,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險些讓她措手不及。她負責核對的一份關于邊關軍餉調撥的文書副本(雖非密件,卻也敏感),在傳遞過程中險些被一個“莽撞”的小太監撞落,混入待焚化的廢紙堆。若非她恰好回頭看了一眼,及時發現并追回,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扣上一個“疏忽職守,泄露文書”的罪名,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這絕非意外。沈青瀾看著那小太監倉惶離去的背影,心中冷笑。這是警告,也是報復。淑妃那邊明著調人不成,便開始用這種陰私手段了。
她沒有聲張,只是將此事連同自己的判斷,再次通過密信傳遞出去。同時,她在內司衙行事愈發小心,經手的每一份文書都反復核對,行走坐臥皆留心四周。
這日,她奉命前往庫司衙交接一批文書。回程路過一處宮苑夾道時,隱約聽見假山后傳來壓低的啜泣和斥罵聲。她本不欲理會,卻聽見一個有些耳熟的名字“……蕊兒你這死丫頭……”
蕊兒?那個在雜役房受過她幫助的小宮女?
沈青瀾腳步一頓,悄聲靠近。只見蕊兒正被兩個面生的嬤嬤堵在角落,臉上帶著淚痕,其中一個嬤嬤正惡狠狠地擰著她的胳膊。
“說!是不是你偷偷把娘娘的珠花拿出去賣了?”
“沒有……嬤嬤,我真的沒有……”蕊兒哭得凄慘。
沈青瀾眉頭緊蹙。她認得那兩個嬤嬤的服飾,是長春宮的低等仆役。這分明是借故栽贓,報復蕊兒與自己的那點關聯,想通過折磨蕊兒來泄憤,或者……引自己出面?
她若此刻挺身而出,正中對方下懷,不僅救不了蕊兒,還會把自己搭進去。她若不管,蕊兒定然難逃毒打。
瞬息之間,沈青瀾已有了決斷。她迅速退開,找到附近一個巡邏的侍衛小隊,語氣急促而清晰:“這位侍衛大哥,那邊假山后似乎有宮人爭執哭喊,聽著像是長春宮的人,動靜不小,恐驚擾了過往貴人,可否請各位前去查看一二?”
她點明了“長春宮”和“驚擾貴人”,侍衛們不敢怠慢,立刻朝著她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沈青瀾則迅速轉身,從另一條路離開。她不能留下看結果,更不能讓任何人將蕊兒與她、與這次的“舉報”聯系起來。
她知道,侍衛的介入足以暫時解蕊兒之圍。長春宮的人再囂張,也不敢在巡邏侍衛面前太過放肆。而自己,既暗中伸了援手,又未暴露自身,還將“長春宮宮人滋事”的印象留給了侍衛。
回到內司衙,她如同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繼續埋首文書。直到晚間,才有零星消息傳來,說長春宮兩個嬤嬤因在宮道爭執,被巡邏侍衛訓斥,還驚動了一位路過的女官,吃了掛落。
沈青瀾輕輕摩挲著心口的玉佩。這一次,她不再僅僅是依靠蕭景玄的庇護,而是憑借自己的智慧和冷靜,獨立化解了一場針對自己及身邊人的危機。她與蕭景玄,一在暗,一在明,一在朝堂宮闈運籌,一在細微處破局,配合得愈發默契。
珠聯璧合,翼已初展。她不再是那個只能被動承受、苦苦掙扎的罪奴,而是在這深宮權謀的驚濤駭浪中,逐漸學會了駕馭風浪,甚至……開始攪動風云。前路依舊艱險,但她手中的劍,已愈發鋒利。而她與那位靖王殿下之間,那始于交易的紐帶,也在這一次次的并肩與守護中,悄然蛻變,生出更加復雜而牢固的聯結。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