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混合著絕望與最后堅持的“小夜”，如同燒紅的利刺，穿透了層層暴戾與殺戮的迷霧，狠狠扎進了意識的最深處。

懸在半空的龍爪，暗金色的毀滅龍焰劇烈地吞吐、閃爍，仿佛有兩個無形的巨人在爭奪它的控制權。爪尖對準的那只腐爛巨蜥般的扭曲生物，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發出驚恐的嘶鳴，瘋狂地向后蠕動，想要逃離這片突然變得極其危險的區域。

洞穴內，空氣凝固了。

凌清霜背靠著冰冷的巖壁，嘴角掛著殷紅的血跡，臉色蒼白如雪，但她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卻死死地盯著我，里面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固執的守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她周身的寂滅劍氣微弱到了極點，卻依舊頑強地維系著，如同寒風中最后一盞不肯熄滅的孤燈。

地上，蘇嫣然昏迷著，呼吸微弱得幾乎感知不到，但那股生機終究是穩住了，沒有再繼續流逝。她之前承受的痛苦似乎耗盡了所有力氣，此刻安靜得讓人心慌。

這兩個存在，如同兩個最沉重也最堅韌的錨，死死地拖住了即將被狂暴意識徹底吞噬的航船。

“吼……”

又是一聲低沉的龍吼從我喉嚨里溢出，但這一次，少了幾分純粹的毀滅欲，多了幾分掙扎與混亂。右眼中熾烈的血光和暗金光芒激烈地交替閃爍，視野中的世界在血色煉獄和正常景象之間瘋狂切換。龍化的右臂肌肉賁張，鱗片開合，發出細微的金屬摩擦聲，那股足以撕裂山岳的力量在皮下奔涌，卻仿佛被無形的鎖鏈束縛，難以完全釋放。

毀滅！吞噬！

阻礙…都該…清除！

燭龍意識在瘋狂地咆哮，它無法理解，為何在力量如此充盈的時刻，這具身體卻停滯不前。

不…不能…

屬于“林夜”的意念，如同狂風中的火星，微弱卻頑強地抵抗著。清霜的眼神，嫣然的生機，過往的一幕幕在混亂的腦海中飛速閃過——清霜在劍閣之殤后的信任，嫣然在商海風云中的傾力支持，雪兒懵懂卻全心的依賴，阿紫遠程傳來的關切與藥方……還有，那份早已融入血脈、化為親情的羈絆。

我是…林夜！

意念如同驚雷，在靈魂深處炸響！

“噗——！”

伴隨著這聲內心的吶喊，我猛地噴出一大口暗紅色的淤血，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些許詛咒殘留的黑色絲線。整個人的氣息如同泄氣的皮球般驟然萎靡下去，周身那狂暴的暗金龍威和龍焰如同潮水般退去，右眼的豎瞳和龍化特征也迅速消退，雖然右臂皮膚下依舊能看到淡淡的鱗片紋路，但至少恢復了基本的人形。

透支和反噬的劇痛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我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軟，直接癱倒在地，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疼痛。意識像是被抽空，只剩下無盡的疲憊和劫后余生的虛脫。

“小夜！”

凌清霜強撐著站起來，踉蹌著走到我身邊，蹲下身，冰冷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一絲微弱的、帶著寒意的寂滅劍氣探入我體內，小心翼翼地探查著我的情況。她的眉頭緊鎖，顯然我體內氣血的混亂和意識的透支情況極其糟糕。

“我…沒事…”我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嫣然…她怎么樣？”

清霜看了一眼依舊昏迷的蘇嫣然，語氣凝重中帶著一絲緩和：“詛咒…似乎被清除了大半，性命暫時無虞…但神魂和肉身受損極重，需要長時間靜養和珍貴的丹藥調理…”她頓了頓，看向我，“你強行引導那股力量…又強行將其壓下…反噬不小。你的經脈…多處受損，神魂也…”

她沒再說下去，但眼中的擔憂說明了一切。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清楚。此刻，連抬起一根手指都覺得費力。我們三人，可以說是全員重傷，狀態跌入了谷底。

但無論如何，最危險的關頭，暫時度過了。我們沒有死在那場詛咒爆發和血脈反噬中，也沒有被我徹底失控毀滅。

清霜不再多，她先是仔細檢查了洞口自己布下的劍氣封印，確認完好后，又從儲物法寶中取出一些散發著寒氣的療傷丹藥，自己服下幾顆，又將另外幾顆遞到我嘴邊。那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清涼之意流遍四肢百骸，稍稍緩解了經脈的灼痛感。

我也掙扎著取出一些通用的療傷和恢復氣血的丹藥服下，雖然效果遠不如清霜那特制的丹藥，但總好過沒有。

隨后，我們陷入了沉默，各自運功調息，抓緊這來之不易的喘息之機，修復著千瘡百孔的身體和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