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極度痛苦與兇險的拉鋸中,被無限拉伸、扭曲。
我的意識,如同暴風雨中顛簸的小舟,一邊是燭龍意識那純粹的、想要吞噬一切的毀滅洪流,一邊是清霜冰冷堅定的劍意與嫣然殘存生機中傳來的微弱呼喚。兩者在我靈魂深處激烈碰撞,幾乎要將我撕裂。
引導燭龍氣血凈化詛咒的過程,比想象中更加艱難和危險。那暗金色的力量如同最桀驁不馴的兇獸,每一次在嫣然經脈中與蝕魂詛咒碰撞、相互湮滅,都會爆發出劇烈的能量漣漪,沖擊著她本就脆弱的身軀。嫣然的慘叫聲已經變得微弱,不是因為痛苦減輕,而是她的生命力正在飛速流逝,連發出聲音的力量都快沒有了。
她的身體如同一個慘烈的戰場,皮膚下不斷鼓起、凹陷,那是兩種恐怖力量在她體內肆虐的痕跡。青灰色的死氣與暗金色的毀滅之氣交織纏繞,將她原本白皙的肌膚映襯得如同破碎的瓷器,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滲出黑紅色的污血。
而我,作為這場“手術”的主刀者,承受著反噬的劇痛和意識被同化的雙重壓力。七竅流出的鮮血已經凝固,又在新的沖擊下再次滲出。我的右半身幾乎完全龍化,覆蓋著冰冷堅硬的暗金鱗片,充滿了baozha性的力量,但也充滿了不受控制的危險。左半身則因為心神的過度消耗而微微顫抖,維持著最后的清明。
“不夠…這樣下去…詛咒未除…嫣然就先…”我心中涌起一股絕望。燭龍氣血確實能壓制甚至吞噬詛咒,但這個過程太粗暴,對宿主造成的傷害是毀滅性的。
愚蠢!
連殼一起…吞掉便是!
這具皮囊…無關緊要!
燭龍意識發出不耐煩的咆哮,它無法理解我為何要顧及這具“容器”的存亡。它更加瘋狂地沖擊著我的意志,試圖徹底接管,用最直接、最殘暴的方式,將嫣然連同詛咒一起吞噬殆盡!
“吼——!”
我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混合著痛苦與暴戾的龍吼,右臂龍爪猛地一顫,其上蘊含的力量陡然失控般增強,眼看就要不顧一切地抓向嫣然的心口!
“小夜!”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凌清霜的聲音如同九天玄冰,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猛地刺入我混亂的識海!
她沒有選擇用寂滅劍意強行攻擊我——那可能會引發燭龍意識更激烈的反撲,導致徹底失控。instead,她的劍意驟然一變!
那極致的寒意不再試圖凍結或防御,而是化作無數道比發絲還要纖細的幽藍色光絲,如同擁有生命的觸須,精準無比地繞開我體外狂暴的暗金氣血,直接探入了我與嫣然之間那由我強行構筑的能量橋梁之中!
這不是攻擊,而是…融入!引導!
清霜的寂滅劍意,本就源于對“終末”法則的領悟,與燭龍力量在根源上有著微妙的聯系。此刻,她竟然冒險將自身劍意融入我狂暴的氣血之中,試圖以其對“寂滅”的精確掌控,來幫我梳理、引導那失控的力量!
“以我劍心…為爾引路…”
“寂滅…非是毀滅…亦是…歸序…”
她的意念通過劍絲傳來,冰冷而穩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引導力。
剎那間,我感覺到那原本橫沖直撞、只想吞噬的燭龍氣血,仿佛被注入了一道冰冷的“秩序”。清霜的劍意如同在最狂暴的洪流中筑起的堤壩和渠道,強行約束著它的流向和力度,讓它更加精準地聚焦于那些陰冷的詛咒之力,同時小心翼翼地避開嫣然脆弱的生機脈絡!
這無疑是一個極其冒險的舉動!將自身劍意融入另一股同源卻更加狂暴的力量中,稍有不慎,她的劍心就可能被燭龍意識污染、甚至同化!
但我沒有時間猶豫,也沒有資格拒絕。這是唯一可能救下嫣然,同時避免我徹底失控的方法!
我強行收斂心神,依托著清霜劍意構筑的“渠道”,再次嘗試引導體內的兇獸。這一次,感覺截然不同。
那暗金色的洪流依舊狂暴,但在清霜劍意的“梳理”下,多了一絲罕見的“秩序感”。它不再漫無目的地沖擊,而是像被馴服的激流,沿著特定的路徑,精準地沖刷、吞噬著嫣然神魂和經脈中那些陰冷的詛咒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