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得一清二楚之際,太徽驀然噤聲,他用手點著這幅畫,卻半晌沒蹦出一個字,周圍有道和宮弟子看了許久,緩聲道:“這不是林斐然。”
與此同時,瑯嬛門的弟子也回憶起些許細節:“昨夜,戲耍我等的那個黑影人,應當是男子,猿臂蜂腰,身形極好。”
太徽默然,即便是他,現下也有了些動搖,說到底,他也只是聽了弟子一面之詞,沒有親眼得見林斐然,若是有人借此害他辦砸游仙會……
思及此,他后背掠過一抹寒意,可林斐然之事已說出口,覆水難收,早知便再忍上一忍了,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正在此時,幾個弟子沖進門內,神色慌張:“教長,農月長老何在,我們尋不到她!”
太徽心里已經在罵臟,他恨不得自己今日長睡不醒!
“又怎么了!”
“有幾位弟子不知得了什么病,今日一早便上吐下瀉,至今沒有好轉,故而想讓農月長老前往一探!”
“得病?”太徽腦子越發糊涂。
一旁的瑯嬛門弟子面面相覷,忽而問道:“是何癥狀?”
弟子忙道:“上吐下瀉,面泛青黑,靈力紊亂,吐出的血沫全為烏黑!”
瑯嬛門眾人也安靜下來,領頭那人轉身看向太徽,眼神奇怪,忽而笑道:“太徽長老,昨夜我們與賊人交手,用的便是這般毒,現下,怎么在你門內弟子身上出現了?
莫非,是那個林斐然又突然栽贓到我瑯嬛門頭上不成?”
事已至此,在場之人誰不明了?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弟子哪能有這番作為,不過是趁其下山,百口莫辯,一并將臟事甩到她身上罷了!
泡棠聞嗤笑一聲,只覺荒謬:“如果道和宮真有這般厲害的弟子,為何青云榜上沒她的名字?都說是她,難道她會分身不成?一夜之間扮男又扮女,跑遍山頭?”
“如此看來,恐怕長老之前所也并非真實。道和宮就如此氣量狹小不成,人各有志,竟連一個下山弟子都容忍不了!”
咚然一聲,太徽后退踢翻了木椅,這一聲震響敲在每一個在場的道和宮弟子心頭。
正在此時,又有一弟子沖至門內,神情慌亂,顧不得在場眾人,急聲道:“教長,裴師姐與人比試,當場斷了對方左臂!”
太徽頓時目眩,他揚起手,實在不敢托大:“快,快去天元殿,請首座出關!”
第39章
聽了太徽的話,
弟子急忙向天元殿趕去,其余人卻仍舊不依不饒,認定了太徽在包庇。
泡棠看過道和宮弟子,
冷笑道:“昨夜欺辱一事,我必定銘記于心,
你等將一切事宜都推脫至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弟子頭上,更是叫人不恥,
今日之事,
我必定一字不落地告知師尊,請她定奪!”
見她帶人離開,太徽長嘆口氣,
又急忙叫人攔下一臉郁色的瑯嬛門弟子:“諸位,
我門下弟子所中之毒,還望各位前往一觀……”
不待他說完,
瑯嬛門弟子立即打斷道:“既然昨夜之事與你門下弟子無關,那所中之毒必然不是我們下的,
長老另請高明罷!”
太學府儒生雖然氣惱,
卻也并未向太徽發難,
只是面色難道:“君子端方,做了便要承擔,豈有栽贓之理,我等本以為道和宮為萬宗之首……罷了,長老先忙,我等便不叨擾了。”
人人離去,太徽無力阻攔,更不知從何說起,他抹了抹臉,
眼神麻木道:“先把眼前之事過了,去道場。”
今日無雪,晴空萬里。
點金臺高立在一片燦陽之間,四周劍影蕩蕩,其間正有兩個少年人對陣斗法,本該是令人激奮之際,此時卻闃無人聲,落針可聞。
高臺之上,劍影之間,兩人一站一跪,殷紅的血噴出一道長痕,猶有余熱,而在血色盡頭,正橫著一支裹著長袖的斷臂。
“如何,認不認輸?”裴瑜提著劍在他身側踱步,話是對他說的,那雙眼卻不住地在四周梭巡。
她仔細看過每一個人,心下不由得想,會不會在坐某個弟子面皮之下,便是那張她最為討厭的臉孔。
不,她甚至不必看到真容,只需一眼,只要對上一眼,她就能將人認出!
寂靜幾息后,有人震聲道:“裴瑜,斗法向來點到為止,你竟如此心狠,斷我師兄手臂,他以后如何練劍!”
裴瑜轉眼過去,忽而笑道:“斷了,怎么了?不服氣你可以上點金臺來,為你師兄討回公道,若你贏了我,別說一臂,這雙手給你都沒問題。但你敢上來嗎?”
臺下弟子不由得噤聲。
乾道相約斗法,自有輸贏,只要不傷及性命,斷腿削耳也是常事,但那是散修及小宗門的斗法之道,僧多粥少時,不得不以命相搏。
對于宗門世家而,因其底蘊雄厚,便打得更雅一些,彼此之間互有薄面,少有血腥之事。
裴瑜作為青云榜上位列第三的翹楚,其性情如何,不少人也只是有所耳聞,誰知道如此姝色下竟是一顆暴虐之心。
眾人雖不忿,但她所作所為亦在規則內,到底是那個弟子技不如人,他們除了嘴上譴責兩句,又能做些什么?
裴瑜再度看向那弟子,劍緩緩抬起:“我裴瑜劍下,向來只留認輸之人。”
那斷臂的弟子面如金紙,唇色全失,痛得汗如雨下,再不敢逞強:“我認輸、我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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