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驛往東十里,有一處天然形成的狹長港灣,名為“鬼見灣”。
此處水深礁險,暗流密布,尋常漁船商船皆避而遠之,卻成了zousi船、海盜船以及一些進行見不得光交易的船只理想的藏身與修繕之地。
幾座簡陋的木質船塢如同丑陋的瘡疤,點綴在崎嶇的海岸線上。
范平在沿海的密林中潛伏了兩日,一邊讓傷勢進一步穩定,一邊仔細觀察著鬼見灣的動靜。
正如“漁火幫”那頭目所,最近這片平日里還算冷清的海灣,確實多了幾分不尋常的“熱鬧”。
他看到了不止一艘船只在暗中進行出海的準備,加固船體,囤積物資。
其中有兩方人馬引起了范平的特別注意。
一方,停靠在最偏僻的一座船塢旁,是一艘通體漆黑、船首雕刻著怪異鳥頭、形制狹長的快船。
船上的人員行動整齊劃一,沉默寡,身上帶著一股范平熟悉的、屬于蛇紋死士的陰冷氣息。
他們似乎也在等待著什么,并未急于出海。
另一方,則是一艘看起來頗為陳舊、甚至有些破敗的中型帆船,但范平敏銳地注意到,其風帆是嶄新的厚帆布,桅桿也經過加固,船體吃水線頗深,顯然裝載了大量物資。
船上的人員裝束雜亂,看似普通水手,但眼神彪悍,行動間透著戾氣,更像是海盜或者亡命徒。
這伙人行事相對高調,似乎在四處打探著什么。
第三股勢力,則隱約是掌控這片船塢的地頭蛇,與“漁火幫”似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對前兩方的存在心知肚明,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與觀望。
范平的目標,是那艘破舊卻準備充分的中型帆船。
與紀律嚴明、防備森嚴的蛇紋快船相比,這伙亡命徒顯然更容易被趁虛而入。
而且,他們似乎也在尋找去往“蓬萊”的線索或領航員,這或許是他的機會。
他需要制造混亂,一個能讓他在混亂中接近那艘船,并展現自身價值的機會。
機會在第三天黃昏降臨。
那伙亡命徒的頭領,一個臉上帶著猙獰刀疤的獨眼龍,似乎因為遲遲找不到可靠的領航員而焦躁不已,與船塢的地頭蛇發生了爭執,聲音越來越大,引得不少人圍觀。
蛇紋那邊的人也在冷眼旁觀。
范平知道,時機到了。
他壓低斗笠,從藏身的礁石后走出,混入看熱鬧的人群,刻意用一種不大不小、帶著些許外地口音的聲音自語道:“……風暴角外的星象定位,沒有老練的觀星士,光有海圖也是死路一條啊……”
這話看似無心,卻精準地戳中了那獨眼龍的痛處。
他猛地轉過頭,獨眼兇光畢露,盯住了范平:“你說什么?你懂航海?”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范平這個看似不起眼的“流民”身上。
船塢的地頭蛇、包括遠處蛇紋快船上的人,也都投來了審視的目光。
范平心中冷笑,魚兒上鉤了。他故意示弱,往后縮了縮,訥訥道:“……略懂一二,祖上……曾跑過遠海。”
“把他帶過來!”
獨眼龍不耐煩地一揮手,兩名兇悍的水手立刻上前,不由分說地將范平推搡到了獨眼龍面前。
“你說風暴角外的星象定位?你看得懂這個?”
獨眼龍從懷里掏出一張粗糙的皮質海圖,在范平面前晃了晃,上面確實標注了一些基礎的星座方位,但謬誤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