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里，打探別人的來歷是大忌。

范平走到柜臺前，啞著嗓子，對那個正在擦拭酒杯、臉上帶著一道刀疤的掌柜說道：“買點‘干貨’，要‘船老大’家的。”

這是“木棉”曾告訴他的黑市切口，“干貨”指武器和違禁品，“船老大”家則特指品質最好、來源最隱秘的那一類。

刀疤掌柜抬了抬眼皮，打量了他一下，尤其是在他刻意遮掩的左臂停留了一瞬，慢悠悠地道：“‘船老大’家的貨，價錢可不便宜，而且……要看客人有沒有資格買。”

范平沒有說話，只是從懷中（隔著衣服）輕輕觸碰了一下那枚守墓人令牌，并未取出，但一絲極其微弱的、與碎片能量相斥卻又同屬古老范疇的氣息隱隱透出。

這是他無奈之下的試探，賭這黑市之人見多識廣，或許能識別出此物的不凡，從而將他視為“有資格”的客人。

刀疤掌柜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異色，他放下酒杯，沉吟片刻，低聲道：“后院，第三間房。”

范平心中微定，依穿過喧鬧的前堂，推開一扇不起眼的小門，走入一個相對安靜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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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站著兩名氣息沉凝的護衛，審視著他。

他走進第三間房，里面陳設簡單，只有一桌一椅，一個穿著綢衫、手指上戴著枚玉扳指、面容精干的中年人坐在桌后，正慢條斯理地泡著茶。

“坐。”中年人沒有抬頭，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范平坐下，將斗笠稍稍抬起，露出半張蒼白但眼神平靜的臉。

“朋友面生得很，想要什么？”中年人斟了一杯茶，推到范平面前。

“傷藥，上好的。耐放的干糧，足夠半月。一張去往‘蓬萊’的海圖，越詳細越好。”

范平開門見山，聲音依舊沙啞。

中年人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抬眼看向范平，目光銳利：“‘蓬萊’？朋友志向不小。那地方，可不好去，風暴、迷霧，還有……吃人的海怪。就算有海圖，九死一生。”

“價錢好說。”范平平靜道。

中年人笑了笑，放下茶杯：“藥和干糧，小事。海圖……我這里確實有一張，據說是前朝遺物，標注了些許奇異之處，但真假難辨。不過，光有錢，恐怕不夠。”

“還要什么？”

“一個消息。”

中年人身體前傾，壓低聲音：“告訴我，南詔世子蒙義遇刺，到底是不是北齊做的？或者說……跟你有沒有關系？”

范平心中一震，面上卻不動聲色：“我只是個求藥買圖的過客，如何得知這等大事？”

中年人盯著他的眼睛，仿佛要看出些什么：“望海驛雖小，消息卻不閉塞。南詔那邊咬死了是北齊細作所為，邊境已經見了血。而最近，像你這樣……受了傷，又急著想出海的人，可不止一個兩個。總得讓我知道，我賣出去的東西，會不會給我‘漁火幫’惹來滅頂之災吧？”

范平沉默。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并非唯一得到“蓬萊”線索，或試圖前往海外避禍的人。

蛇紋？二皇子的人？還是其他勢力？

房間內的氣氛陡然變得凝滯。

兩名護衛的目光也鎖定了范平，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范平的手指在桌面下微微蜷縮，體內殘存的內力開始悄然流轉。

他知道，接下來的回答，將決定他能否得到所需，甚至……能否活著走出這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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