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內的蘇凝晚正盤腿坐在羅漢床上,手里拿著個算盤,撥得噼啪作響。
孟妃坐在對面,手里捧著一摞厚厚的清單,正在念:
“周府抄出現銀三百萬兩,古玩字畫兩百箱,地契房契一匣子。馬府…”
“停。”
蘇凝晚抬手打斷,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嘴角卻掛著怎么都壓不下去的笑意。
“別念了。數字太大,我腦仁疼。”
她把算盤一推,整個人往后一仰,癱在軟枕上,“總之就是發財了。這趟揚州沒白來,精神損失費算是到位了。”
孟妃放下清單,難得地笑了笑:
“確實到位。有了這筆銀子,工部的河堤能修了,兵部的棉衣也有著落了。娘娘這次,可是立了大功。”
正說著,門口的珠簾被人挑開,蕭燁走了進來。
月白色的常服,沒戴冠冕,只用一根玉簪束發。
帝王的凌厲氣勢收斂得干干凈凈,看著就像個尋常人家的俊俏公子哥。
“聊什么呢?這么開心。”
蕭燁走到蘇凝晚身邊坐下,順手拿起她剛才沒吃完的半塊糕點塞進嘴里。
“在聊分贓。”
蘇凝晚坐直了身子,伸出手,“陛下,說話算話。那一半的私房錢,什么時候兌現?”
“回京就給你。”
蕭燁拍掉手上的碎屑,伸手拉起她,“不過現在,別數錢了。跟朕走。”
蘇凝晚屁股沒動,警惕地看著他:
“去哪?不會又要去赴宴吧?我臉都笑僵了,不去。”
“不赴宴。”
蕭燁神秘一笑,“帶你去看個好東西。只有我們兩個人。”
蘇凝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見他神色輕松,不像是有什么陰謀詭計的樣子,這才慢吞吞地挪下床。
“行吧。只要不是去打架,去哪都行。”
馬車繞過行宮的后門,沿著一條僻靜的小道,再一次來到了瘦西湖畔。
此時天已經全黑了。
不同于昨晚的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今晚的瘦西湖靜悄悄的。
金龍畫舫已經被貼上了封條,孤零零地停在遠處的碼頭上。
蕭燁牽著蘇凝晚的手,拐進了一片蘆葦蕩。
那里停著一艘烏篷船。
船頭掛著一盞風燈,散發出暖黃色的光暈。
船身很窄,大概只能容納兩三個人。沒有船夫,只有一個穿著蓑衣的暗衛守在岸邊。
見他們來了,暗衛無聲地行了個禮,解開纜繩,便退入了黑暗中。
“上船。”
蕭燁先跳上去,船身晃了晃。
他回過身,向蘇凝晚伸出手。
蘇凝晚看著那搖搖晃晃的小船,有點猶豫。
“陛下,這船…能行嗎?不會翻吧?”
“有朕在,翻不了。”
蕭燁不由分說,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稍微用力一拽。
蘇凝晚驚呼一聲,身子輕盈地跨過水面,穩穩地落在船頭,撞進他懷里。
腳下的木板發出“吱呀”一聲輕響,船身蕩開一圈圈漣漪,向著湖心飄去。
船順著水流,慢慢悠悠地晃著。
蘇凝晚鉆進烏篷里。里面鋪著厚厚的羊毛毯子,中間放著一個小紅泥爐,上面溫著一壺酒,旁邊擺著兩碟精致的小菜。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膝蓋都要頂在一起。
蕭燁倒了一杯酒,遞給她。
“暖暖身子。”
蘇凝晚接過酒杯,抿了一口。
是桂花釀。甜的,不辣。
她透過烏篷的縫隙,看向外面的湖面。
夜色濃重,湖水黑沉沉的,四周靜得只能聽見水浪緩緩拍打船舷的聲音。
這種安靜,和昨晚那場驚心動魄的廝殺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昨晚…”
蘇凝晚輕聲開口,“那艘大船上,死了很多人吧?”
“嗯。”
蕭燁并沒有回避,他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下,“血流進了湖里,把這片水都染紅了。不過朕讓人清理過了,現在很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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