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凈房里水汽氤氳。

蕭燁洗去了那一身的血腥和疲憊，換了一身干凈的白色中衣，頭發濕漉漉地披散著。

他回到內殿，發現蘇凝晚已經躺下了。

她側身向里，給他留了半張床。

蕭燁吹熄了燈，只留下一盞昏黃的夜燈。

他掀開被子，鉆了進去。

一進去，就被一個溫熱的身軀抱住了。

蘇凝晚像只八爪魚一樣纏上來，臉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陛下。”

她在黑暗中輕聲叫他。

“嗯？”

蕭燁伸手攬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頭頂。

“以后…”

蘇凝晚的很認真，“這種危險的事，咱們還是少干點吧。”

“雖然我知道你護得住我。但我也會怕。我怕萬一那個護衛手滑了，我就吃不到明天的早飯了。”

蕭燁低笑出聲，胸腔震動。

“好。”

他把她抱得更緊了一些，“朕答應你。以后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朕一個人去。你就負責在宮里吃葡萄，數銀子。”

蘇凝晚滿意地蹭了蹭。

“還有。”

她抬起頭，在黑暗中看著他的眼睛。

“那些抄出來的銀子，我要抽成。”

蕭燁一愣，隨即笑得更歡了。

果然，這才是他的晚晚。

剛才那點感動都是假的，這才是真的。

“行。”

蕭燁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你要多少？”

“一半。”

蘇凝晚獅子大開口，“一半充國庫，一半進我的私庫。畢竟今晚這酒是我拼命喝的，這骰子是我搖的，這驚也是我受的。”

“給。”

蕭燁答應得毫不猶豫，“整個揚州城都是你的。朕也是你的。”

蘇凝晚笑了。

她重新把臉埋進他的懷里，閉上眼睛。

這一夜，外面的揚州城腥風血雨，無數人頭落地。

但這間寢殿里，卻溫暖如春。

蘇凝晚在這個充滿了血腥味的夜晚，睡得無比安穩。

因為她知道。

無論外面洪水滔天，這個男人，會用他的血肉之軀，為她撐起一片絕對安全的天空。

“晚晚。”

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頭頂傳來蕭燁模糊的囈語。

“嗯？”

“咱們…生個孩子吧。”

蘇凝晚迷迷糊糊的，腦子已經不轉了。

“好啊。”

她隨口應道，“生個像你的，聰明點，別像我這么懶…費勁。”

蕭燁聽著她逐漸均勻的呼吸聲，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笑。

他借著微弱的燈光，看著懷里的人。

江山我有。

美人在懷。

這大概就是他這輩子，打贏的最漂亮的一場仗。

“睡吧。”

他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明天，朕帶你去看真正的…清平盛世。”

次日黃昏。

揚州城經過一夜的清洗，空氣里淡淡的血腥氣終于散了許多。

街道上重新恢復了喧鬧，只是這喧鬧里少了些往日的浮躁，多了幾分小心翼翼的安穩。

米鋪掛出了新的牌價——二十文一斗。

百姓們排著隊，雖然還在議論昨晚行宮方向傳來的喊殺聲，但看著手里沉甸甸的平價米袋，心也就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