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澈的手指在膝蓋上敲擊著節奏,目光卻投向窗外更遠的夜空。
聽郭曉薇說完曾倩欣的事,他是故意沉默了片刻,車窗外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影子,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倒是不反感員工發牢騷。
尤其還是自己人。
陳澈如今也算創業好幾次了,也出國見過世面,有一點點的感悟。
他覺得,華夏人還是太可愛了。
相比較經常跟上頭抗議的西方人,只默默記仇的日韓人,華夏人既有抗壓能力,處理方式有時候還特別溫和。
尤其是這種發牢騷。
算是國人的精髓了。
而作為老板,陳澈深刻的明白,知道這些牢騷就要盡早防備和處理。
因為華夏有句老話講:師出有名。
員工們發牢騷說明有緩和的余地,提前給你預警,不至于不吭不響直接干。
“薇姐。”
陳澈沉默了片刻,終于開口,聲音平靜但帶著一種深思熟慮后的沉穩:
“曾總這幾個月真的天天睡在公司樓下酒店,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
秘書處還是工作不到位,這些生活上的細節竟然沒有注意到。
好在歐陽婧接手了這方面的工作,只能讓對方盡量補全這方面的漏洞。
郭曉薇點點頭,注意了一眼陳澈的表情,見他表情沉穩還是說道:
“嗯,好幾次我加班到凌晨兩三點,從辦公室出來,還能看到她那邊燈還亮著,有次我問她助理,說她這三個月回家次數一只手數得過來,很久都沒看見孩子了。”
陳澈緩緩道:
“其實我知道她拼,樂旗能這么快的走上正軌,她和你們居功至偉,但我沒想到拼到這個程度,想必整個管理層都這樣吧。”
郭曉薇嘆了口氣:
“那倒也不算是,只是曾總愿意較真,新新,我不是要告狀或者抱怨什么,她愿意拼我們都看在眼里,只是...作為女人,我特別能理解她的難處,我聽她助理說,有次她兒子發高燒,她在醫院陪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七點又準時出現在公司開會。”
車廂里安靜了片刻,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鳴,陳澈轉過頭,很認真道:
“姐,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郭曉薇愣了一下,隨即搖頭:
“新新你可別誤會啊,姐并不是要你做什么,就是...就是發發牢騷,我們這些跟著你干的人,其實都挺知足的,待遇好,有奔頭,你也尊重我們,都會過去的。”
“我明白。”
陳澈點點頭,隨即把目光投向窗外流動的燈火,聲音沉穩而清晰道:
“曾總的情況,我之前確實了解的不夠細致,我以為配足助理團隊她就能平衡好,現在看來,是我想簡單了。”
郭曉薇連忙道:
“新新,你別多想,曾總自己從來沒抱怨過,她經常說能遇到你這樣的老板是她的運氣,她作為ceo壓力大是正常的...”
陳澈打斷她,語氣溫和道:
“壓力大正常,但不該以完全犧牲家庭為代價,薇姐,一個健康的公司,不該是建立在壓榨任何一個人的健康和家庭上的,尤其是像你們這樣的核心高管。”
說完,陳澈拿出手機,直接撥打了歐陽婧的電話,又開始了布置任務。
事情就在哪兒。
你不做,就一定有其他人做。
這通電話打了3分鐘,陳澈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了一些事情。
時間來到年底,就算郭曉薇不說,陳澈就已經準備減輕他們的工作量。
畢竟發展的太快了,需要時間消化,這本來就是他計劃里的事,而且他今天在會議上已經提過了,不算什么安排。
陳澈主要是跟歐陽婧說,以他的名義招聘一個生活管家團隊。
用來解決樂旗管理層生活方面的問題,算是他個人對管理層的一些獎勵。
另外就是加大秘書處的投入,提高秘書處的工作效率,為管理層分擔工作量。
郭曉薇這個牢騷發的好,陳澈正愁不知道該怎么讓秘書處直接升級成華開集團那樣的秘書會,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啊。
有了秘書會。
他對公司的掌控就多了一份保障。
原來的秘書處,只是履行董事長秘書的職務,用以監督并傳達陳澈的聲音。
可秘書會不一樣。
秘書會是直接行使董事長的權利,變相削弱了各個管理層的權利。
比如說曾倩欣以前事事都要過問,還要具體負責幾個部門,可秘書會可以幫她分擔一部分工作,比如說人事任命權。
以前是曾倩欣盯著,曾倩欣簽字。
現在是秘書會去做,曾倩欣簽字。
少了一個工序。
就是少了一半的權力。
從以前的秘書處監督管理層,變成了秘書會和管理層互相監督、負責。
掛了電話,陳澈又親自給曾倩欣打電話讓她今天元旦節,先回去休息。
回頭,他對郭曉薇道:
“我已經給曾姐打電話說了,讓她必須回家休息,從明天開始,我會讓歐陽婧和她的團隊介入,幫曾姐重新梳理工作流程,非核心決策性的事務,全部下放給秘書會、副總和各中心總裁,另外,我個人出資會安排一個專職的家庭事務團隊,免費幫她和大家處理育兒、家務這些瑣事。”
郭曉薇驚訝的睜大眼睛:
“這...這太破費了吧?”
陳澈平靜道:
“這不是破費,是曾總和大家的價值遠遠超過這些成本,一個身心俱疲的ceo和一個精力充沛、家庭和諧的ceo,能為公司創造的價值是天壤之別。”
他看著郭曉薇,很認真的說:
“薇姐,你們跟著我干,我不僅要讓你們事業成功,也要讓你們生活幸福,這不是客套話,是我的原則,如果連最核心的伙伴都不能照顧好,我這個老板就太失敗了。”
郭曉薇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她快速眨眨眼,微笑著感慨道:
“說實話新新,有時候我真覺得你不像二十歲的人,很多四十歲的老板,都沒你看得透、想得遠,而且很不一樣。”
陳澈笑了笑說道:
“沒什么不一樣的,就是將心比心,薇姐你也是,如果哪天覺得太累,或者家里有什么事,一定要說,藝人經紀中心雖然重要,但該休息就休息,沒關系的。”
話落,陳澈又接著反問道:
“對了薇姐,如今公司已經步入正軌,你和姐夫要孩子的事情,可以多考慮了,可別讓我夾在中間難做,大娘上次雖然沒說,可我看的懂,她們想抱外孫呢。
郭曉薇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收緊,隨即又放松下來,苦笑道:
“唉,這些新新你就不要多想了,姐能處理好這些事情。”
陳澈打斷她道:
“我不是要給你提什么意見,更不是要求你什么,我就是覺得公司永遠都沒有閑下來的時候,你現在要孩子要面臨的工作,和未來再要面臨的工作都一樣,無非是后面你的幫手越來越多,你可以更放心一些,但不管薇姐你怎么選我都是支持你的,反正公司有你的一份,其他我就不多說了。”
確實,先不提陳澈需要郭曉薇當釘子,一直幫他鎮守在樂旗文化。
單單郭曉薇擁有的原始股份,只要兩家沒有翻臉,陳澈就不可能踢走對方。
樂旗文化不止是他一個人的,同樣還是這些管理層乃至lp資本的。
權利上雖然陳澈霸道了一些,可金錢上陳澈沒有侵害過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利益,甚至他多次注資沒有稀釋他們的股份,這相當于送錢給他們,讓他們占便宜了。
別的企業不好說,但在樂旗文化,陳澈確實是既霸道又充滿了人情味。
傳媒公司,少不了勾心斗角、背叛背刺這些東西,但他這個老板做到這個份上,出現背叛就純純是那些人壞了。
“嗯,我和你姐夫會考慮的。”
陳澈都這么說了,郭曉薇沉默了片刻只能鄭重的點點頭,沒再多解釋。
沒有陳澈出現之前,郭曉薇夫妻倆確實是準備這幾年要寶寶的。
上一世就是這樣。
可如今不但郭曉薇事業心正盛,徐陽也因為陳澈,加入了scn成立的深度求索當技術部門副總監,也是忙的腳不沾地。
有錢,不缺保姆、育兒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