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
大寧京城。
錦書悠悠醒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她扭過頭,看向窗外漸漸溜走的盛夏,蟬鳴漸息,碧綠枝葉已有泛黃的痕跡,感受著徐徐清風,臉上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掀開被子,將散亂的青絲披在腦后,走下大床,來到了錦書古琴旁。
“錚——”
琴音奏響,扣人心弦。
“殿下,您醒了。”
有宮女走來,為她梳妝打扮。
錦書隨意撥弄了兩下古琴,便在宮女的侍奉下洗漱。
坐在梳妝臺前,錦書望著明媚動人的自已,有些疑惑。
自已確實很美,為什么一點兒都美的不像母妃呢?
若非鼻子與眼睛與父皇有幾分相似,錦書都有些懷疑自已是撿來的了。
算了,這不重要。
錦書又一次畫好了雍容大氣的妝,以她的身份與氣質,完全可以駕馭住如此的妝造。
一切收拾完后,她在太監宮女們的前呼后應中,向月滿宮走去。
“女兒向母妃請安。”
錦書盈盈一禮,眼含笑意。
“起來吧,今兒個怎得起那么大早,準備干什么去?”
雁妃端坐著,問道。
錦書笑應道:“再過五日,便是趙世子與明婉大婚的日子,我去康王府看看那丫頭準備的怎么樣了。”
“對,差點把這茬給忘了。”
雁妃一拍手,道:“你去找你嫂子一趟,她自已操持那么大的婚事,問問她那邊人手夠不夠,用不用宮里再派些女官幫幫她。”
錦書點點頭:“我知道了。”
好像是從老二就藩開始吧,母妃也不怎么愿意管事了,她本來就是代掌的皇后權柄,這三宮六院、李家一大家子的事,也慢慢交給了太子妃去做。
錦書不知母妃怎么想的,忙碌些、清閑些,也都各有好處,不管事就不管事吧。
“去吧。”
雁妃擺了擺手,低下頭,忙著手中的刺繡。
錦書行禮告退,路過宮中李澤岳當年住的小院時,她下意識向里面張望了一眼。
故人雖去,草木依舊,練功用的器械也還在那里擺放著。
院中,風緩緩揚起,吹動著枝葉。少年赤膊,身上戴著層層負重,練著拳法,虎虎生威。
一瞬間,錦書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初秋。
“姐。”
少年呼喚一聲,汗水淌過臉頰,落在地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錦書回過神來,捂嘴輕笑:“非用你二哥用剩下的破爛作甚?”
“你不懂,他這些器械都是特制的,錘煉體魄有奇效。”
老三李澤鹿不服氣地摘下一道看似輕飄飄的負重臂環,扔在地上。
“轟——”
錦書直感覺到大地似乎都顫抖了兩下,樹葉沙沙飄落。
“你們兩個,干什么呢!”
雁妃的吼聲從殿內傳來,錦書連忙給老三豎了兩個大拇指,隨后匆匆走出月滿宮。
這小子,今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青樓都不去了,變得正經起來,讀書練武都開始好好用功了,進步極大。
嗯,男孩子都是這樣,忽然變得懂事。
這是好事。
錦書哼著小曲,溜達著來到了東宮。
“錦書來啦。”
寢殿中,張繡手上捧著一張大婚的清單,坐在床沿,看著李渟自已在床上爬來爬去。
“嫂嫂。”
錦書走進殿內,看著肉嘟嘟的李渟,心頭不由一陣欣喜,輕輕把他抱在懷里。
“叫姑姑,叫姑姑。”
十個月的孩子,已經會模仿一些簡單發音了。
只見小小的李渟瞪著兩個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錦書,耳朵一動一動的。
“姑~姑。”
錦書還在不厭其煩地重復著。
李渟眨了眨眼睛,學著錦書的模樣,小嘴變成o形,不斷往外吹著氣,發出嗚嗚地聲音。
“哈哈。”
錦書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小家伙的臉,狠狠親了一口。
李渟還在重復著嗚嗚的聲音,頗有一番堅持到底的精神。
“喊姑姑。”
錦書的眼睛期待地盯著小家伙,喜愛之情溢于表。
“唔~唔。”
李渟還在努力。
這時,寢殿外,一襲青衫的李澤淵走了進來,見此情形,也忍不住笑道:
“這小子,別家小孩十個月的時候,都會喊爹了,就他,支支吾吾地半天喊不出來。”
錦書勸了句:“大哥莫要著急,孩子說話早晚都一……”
“唔……哦……叔。”
“?”
殿內,三人都愣住了。
小李渟見面前姑姑茫然的表情,依舊在不知疲倦地往外唔唔地呼著氣。
李澤淵大步走來,納悶地看著自已的兒子,又看了眼坐在床上的夫人。
“唔、唔……師”
李渟攥著拳頭,小臉憋的通紅,似乎是想找到方才發音的感覺,舌頭往上一卷,帶著往外漏風的聲音:
“唔……叔……叔。”
張繡滿臉驚喜,錦書一臉疑惑,太子滿是震驚。
“你們……有人教過他嗎?”
李澤淵郁悶地問道。
張繡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李澤淵從錦書懷中接過孩子,一臉嚴肅認真道:
“父子有親,君臣有義。”
“喊爹爹。”
錦書感覺到,身周似乎揚起了一陣風,轉了一圈,卻又緩緩落下。
“唔唔。”
小李渟看著面前的男人,依舊嗚嗚地向外吐著音節。
李澤淵一臉無奈。
張繡瞪了眼自已的丈夫,哪有用出法隨教自已孩子說話的。
……
與嫂嫂說了會話,錦書出了皇宮,坐著華貴的馬車,向康王府行去。
大寧公主出行,前前后后侍衛無數,京城百姓倒是見多了大場面,只道是宮里哪位貴人又出來遛彎了。
勛貴階層的子弟倒是清楚,這是長公主的馬車。
“你說……咱們這長公主,都二十一了,怎么還沒許人呢?”
“不清楚,到現在也沒聽到有什么風聲。”
“唉,皇家的事,亂著呢。說不準咱這長公主在背后偷偷養了……”
“你他娘給我閉嘴,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