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霄城內,風雪如刀。
白衣男子憑空而現,衣袂獵獵,似一柄出鞘天劍,將滿城風色劈成兩半。
林凡抬眼,目光穿過漫天雪幕,與那人遙遙相接,竟無一絲波瀾。
白家老祖,白嘯天。
一重天霸主,鶴發童顏,眸光卻寒得能割斷神魂。
他凝視林凡,眉心緊鎖,聲如冰錐:“你不是他……可為何連一縷氣機都無?”
林凡唇角微挑,笑意里帶著幾分懶散:“閣下在找誰?”
白嘯天未答,漠然擦肩,像掠過一片枯葉。
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深淺淺的腳印,卻無人敢追隨。
街角處,歸墟子按住狂跳的心口,直到那道白衣出了城門,才重重吐出一口白霧:“就這樣……走了?”
林凡雙手負后,踱步悠然:“他太驕傲,不敢承認自己也會看走眼。”
歸墟子喉結滾動,想說那是帝境,一念可填海蒸山,最終卻只憋出一句:“你……到底怎么瞞過去的?”
林凡不答,只留一個背影,在風雪中愈發模糊。
……
二重天,驚霄城主街。
琉璃瓦覆霜,赤銅獸首銜燈,燈火映得滿地碎金。
林凡負手而行,像游山玩水的公子;歸墟子卻恨不得把呼吸都掐斷,頭頂天罰司的巡天鏡,隨時會落下滅魂玄光。
“放心。”林凡傳音,嗓音里帶著笑,“如今這副皮囊,連我自己都認不出。”
歸墟子苦笑,只能低頭疾走。
城南三百里,升天門。
云海被劈開一道裂縫,青銅巨門懸于虛空,門楣上“升仙”二字血跡未干。
門前排起長龍,皆錦衣華服,腰間佩玉叮當作響;最末一位寒酸老者,捧出三塊上品仙晶時,雙手抖如篩糠。
“三塊上品,三百下品,嘖嘖……”林凡站在隊尾,指尖拋著一枚空癟的乾坤袋,“仙界也興‘買路財’?”
歸墟子面皮發燙:“我……連一塊下品都湊不出。”
林凡側首,忽然輕笑:“無妨,還好道爺有先見之明,我請你。”
歸墟子愣神的工夫,林凡已經抬手!
“叮叮當當!”
六枚上品仙晶滾到案幾上,聲音清脆,像一記耳光抽在守門人的臉上。
那登記官原本半瞇著眼,被仙晶的寒光一晃,才懶洋洋地抬了抬下巴:“過去吧。”
林凡撣了撣袖口,像拂去一粒塵,帶著歸墟子踱進升天臺。
人群熙攘,歸墟卻心似狂跳,看著面前林凡,心想林凡從白家搶來的三十萬上品仙晶,都可以買下半座城了,也難怪會這么不在乎。
他正暗忖,脊背忽然一寒,像被兩條毒蛇同時盯住。
歸墟子下意識拽林凡衣袖:“后面。”
林凡回頭。
兩名男子并肩而立,一黑一藍,衣袍無風自鼓,帝境一重的威壓毫不遮掩,如兩柄鈍刀抵在眾人喉嚨。
周遭修士紛紛退開半步,空出一圈無形禁區。
“是他們?”林凡輕笑,聲音低得只有歸墟子聽見,“一重天三大家,白家、慕家、李家——白嘯天剛走,慕觀海、李江冥就追來了,還真看得起道爺我?”
歸墟子喉嚨發干:“他們……認得出你?”
“道爺也很納悶,氣息我已經屏蔽,哪怕帝境也察覺不出,至于我現在這副模樣,他們更不可能認出才對。”林凡皺眉,他現在也不確定,這二人是否認出自己,
說話間,黑袍的葉觀海已踱到近前,目光像兩口枯井,幽幽打量林凡:“小友面生,可是從一重天剛來?”
開門見山,毫無迂回。
林凡眉峰輕蹙。對方話里帶鉤,分明是在套他的底——既然試探,便說明那人也不敢篤定。
于是他笑了笑,聲音不高,卻足夠讓全場聽見:“我一向在二重天修行,從未踏足一重天,不知前輩這句‘去了何處’從何問起?”
只一句,李江冥眸底的疑色便如潮水般退去。老人撫須而笑,語氣淡然:“罷了,是老夫老眼昏花,認錯人了。”
話落,他負手轉身,退回人群之后。
可林凡的笑意卻在瞬間斂盡。
李江冥沒走,慕觀海亦駐足不前。
兩人像兩尊門神,一左一右堵在升天臺邊緣,目光有意無意地在他身上繞圈。
林凡心底微沉:這是打算跟著他進三重天,再尋個僻靜處拆骨驗髓?
念頭未落,人群后又起騷動。
“嗯?”林凡眼角一跳,險些罵出聲。
白嘯天——白家的掌舵者,竟去而復返!
“見鬼了……”
一重天三姓家主,今日竟同時現身升天臺。
若說巧合,鬼都不信。
白嘯天站在最末,一襲白袍獵獵,眼神卻像寒釘,隔著數十丈牢牢釘在林凡臉上。
那目光里,有恨,有喜,更有一種“獵物終于入網”的冷酷篤定。
林凡心口一緊,余光倏地掃向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