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趙井然連道三聲,笑得法令紋深深,病容憔悴卻帶著一種解脫般的輕松。
“你可以走了。”
他望著天花板,整個人陷進一種異常的平靜里。
江淮卻沒動,只默默望著這個滿心哀傷的病人:
“你……不想最后再見她一面?”
“不用。”
趙井然摸了摸自己病得脫相的臉,聲音輕得像嘆息:
“我本來長相就平平,在你面前毫無優勢。現在病成這副鬼樣子……就讓她永遠記住我從前的模樣吧。哪怕她只記得我的討厭也沒關系……至少別再丑化我。”
江淮沒再說話,轉身離開。
坐上車,林助平穩地駛向陸家老宅。
一路之上,江淮心潮翻涌——
他是不幸的,失去了初戀。
可他又是幸運的,找到了另一個值得愛的姑娘。
如果不是趙井然病了,陸暖根本不可能嫁給自己。
所以老天終究還是補償了他,用另一種方式,把幸福塞回他手里。
回到老宅,天色已變成銀灰,只剩一縷殘陽在天邊苦苦掙扎。
小型籃球場上,陸暖正陪兩個孩子玩耍。
孩子們咯咯的笑聲灑滿庭院,像一串串銀鈴在暮色里蕩開。
他走過去,看見陸暖笑得肆意張揚,整張臉浸在殘霞的紅光里,燦爛得令人移不開眼。
那一刻,他仿佛看見了十幾歲的她——那時,她就是這樣的沒心沒肺,神采飛揚。
他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把趙井然的事告訴她。
畢竟他們有過一段,趙井然嘴上說不想見,心里或許還是渴望的。
可此刻看著她如此快樂的模樣,他不忍心。
如果她知道趙井然愛她至深,如果她知道她錯怪了他,她一定會難過,會愧疚。
愛是自私的——
江淮希望她永遠這樣明朗鮮活,不愿任何別的男人占據她的心神,哪怕只是懷念,哪怕只是遺憾。
“江淮,回來啦?你去哪兒了?”
陸暖跑過來挽住他手臂,歪頭看他,眸子里盛著亮晶晶的歡喜——今天她的珠寶賣得極好,她很開心。
江淮傾身,在她唇上輕啄一下:“見了一個不算朋友的朋友,聊了幾句。突然覺得自己……特別幸運。”
“幸運什么?”
她勾住他脖子,覺得他今天眼神格外深沉,像藏著許多話。
“娶到你,是老天偷了別人的幸福,特意補償給我的。”
他忽然緊緊抱住她,手臂收得很用力。
這是一個很暖很暖的姑娘。
只要她愿意,不管嫁給誰,都能把日子過得幸福。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相處得越來越好,像兩株植物,悄悄把根須纏在了一起。
如果趙井然沒病,以他的性子,必定會風光迎娶。
只要他真心相待,陸暖遲早會心動——
人心是肉長的,只要有心,感情會在責任感的加持下,一點一點在心中潛滋暗長出來的。
“嘖嘖,今天嘴巴抹蜜啦?這么甜,我得嘗嘗……”
陸暖嬉笑著捧住他的臉,認真親了一口,然后咂咂嘴:
“嗯,真的好甜!”
江淮輕輕笑了,眼角漾開細紋。
不遠處,久久蹦蹦跳跳跑過來:“我也要親親!我也要抱抱!姑父,抱抱我!”
江淮趕忙將小人兒抱起,在她軟嫩的臉蛋上親了親。久久嘻嘻一笑,轉頭也親他一下,然后用短短的手臂努力圈住兩個人的脖子:
“我們一起抱抱!”
夕陽底下,一家三口的剪影被拉得長長的,暖得像一幅油畫。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