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了,走了。”
卻被他一把扣住手腕:“你和趙井然……”
陸暖滿不在乎地一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了嗎?炮友關系。”她將食指輕按在唇上,眨了眨眼,“噓——別告訴我哥。我玩了他的死對頭。”
江淮心頭狠狠一震。
現在的陸暖,他真的好陌生。
而她毫不介意讓他知道,或許正是因為她不再想在他面前維持什么良好形象——只為讓他徹底打消那個念頭。
“我送你。”
江淮始終是斯文而守禮的。
陸暖本想拒絕,可看到他眼神里的堅持,到底沒說話,默默走在前頭,下樓,又一次坐上他的車。
一路無話。
她閉眼假寐,拒絕了一切交流。
車子在陸家老宅門口停下。
她恰好在此時“醒來”,伸了個懶腰,下車,笑得漫不經心,隨手揮了揮:
“謝了。”
江淮叫住她:
“我說的事,你考慮一下。”
陸暖身形一僵,回頭古怪地瞥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指紋鎖輕響,門開了又合。
她靠在門后,長長吁出一口氣。
考慮?
有什么好考慮的。
一個殘廢,一個跟別的男人上過床的殘廢,何必再去禍害一個正經男人。
如今她最怕的,莫過于有朝一日,江淮看見她的殘肢,眼里會露出嫌惡。
真的,這種身體上的殘缺,沒幾個正常人能坦然接受。連她自己,都還沒能完全接受——可如今,她也只能面對。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哥哥那樣出色,婚姻也是一路坎坷,直到人近中年,才算圓滿。
她從小衣食無憂,被捧在掌心,結果一場飛來橫禍,此生從此永留殘缺。
唉。
她仰頭望了望藍得透亮的天,裹緊身上的大衣,朝主別墅走去。
還未進門,就聽見母親在里頭憤憤然地罵:
“姓年的簡直不識抬舉!他們家和我們陸家差著十萬八千里,要不是他兒子智商高,我根本看不上他當女婿!現在倒好,竟嫌棄小暖殘疾,當場給我難堪……真是氣死我了……”
一旁,母親的閨密季姨細聲安撫:
“別氣別氣……可說實在的,家里有點底子的人家,寧愿娶個門第低些的,也不太能接受身體有殘缺的……人心都一樣。要不,找個工薪階層的?工程師,或者老師……說不定更好找些……”
陸暖在門外聽得直皺眉。
這哪是寬慰,分明是火上澆油。
母親忽然帶著哭腔罵起來:“連你也來氣我是不是?我女兒這么漂亮,為什么要受這種委屈?”
季姨輕輕一嘆,話里帶著刺耳的“提醒”:
“阿玉,不是我想氣你。現在的小伙子都很現實——少奮斗幾十年固然誘人,可讓一個年輕男人接受另一半身體殘缺,的確不容易。搞不好……還會影響夫妻生活的。”
母親哭得更厲害了。
陸暖靠在門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腿,眼神黯了黯。
她長長嘆了口氣,快步走進客廳,軟聲哄道:
“媽,這有什么好哭的?誰說女人非結婚不可?您和爸給我備的嫁妝,夠我瀟瀟灑灑過一輩子了,我何必找個男人來嫌棄我?別哭了……再哭要長皺紋的,就不美了哦……”
陸大夫人連忙止住眼淚,生怕真老了。
季姨笑著打量眼前妝容精致的女孩,開口道:
“哎呀小暖回來啦?阿姨手頭認識幾個踏實的小藍領、小白領,要不要見見?雖說有錢是能瀟灑,可你成年了,總有些生理需求……能找一個,還是找一個吧……”
陸暖靜靜瞅著這位“熱心”的長輩。
從前哥哥出色,母親在圈子里備受尊重;如今知道母親最疼的女兒殘了,她便迫不及待來落井下石。
真是無恥啊!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