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昭寧從趙經理的辦公室走出來,一個人慢慢沿著走廊繞著高爾夫球場走了一圈。
今天陽光很好,給綿延的草地鍍上了一層金邊,遠處有幾個白色的身影正悠閑地揮桿,小球劃出優美的弧線,落入遠處的果嶺。
她其實很舍不得這里。
幾個月前,就是在這里,她重新建立與外界的連接,一點點找回了腳踏實地的感覺,她靠自己賺取報酬、獲得認可,每一句來自同事和客戶的肯定,都在默默修補著她因為過往經歷而破碎的自我認知,她在這里,真正找回了屬于溫昭寧本人的價值。
“溫昭寧!”
一道熟悉的身影,從俱樂部大門那邊過來。
是沈雅菁。
她又來了。
溫昭寧覺得厭煩,轉身欲往回走,沈雅菁直接追上來,繞到了她的面前。
“你躲什么?”沈雅菁臉上帶著勝利者的驕矜和挑釁,“是不是不敢面對我?”
“我有什么不敢面對你的?”
“因為你輸了,我贏了!”
溫昭寧看著沈雅菁得意的笑容,想起那天晚上收到的那條挑釁的信息。
“我贏了!”
這三個字,完全能和沈雅菁現在的嘴臉對上。
“哦,對了,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和你分享呢,沈家和賀家已經商議好,下個月就會對外宣布我和淮欽哥訂婚的消息。”沈雅菁一邊說,一邊把玩著手指上的寶石戒指,“這枚戒指是淮欽哥的母親給我的,阿姨說了,只有擁有這枚戒指的人,才配做賀家的兒媳婦,其他人,她都看不上。”
訂婚。
他們要訂婚了。
溫昭寧的心臟微微抽痛,這才分手短短兩天,他們連訂婚的事情都已經商量好了。
難怪,他一次都沒有找過她。
溫昭寧心中最后一點期待,都被徹底碾碎,化為齏粉。
沈雅菁看著溫昭寧臉上血色盡失的痛苦模樣,心中連日郁結的惡氣才算消散。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就算淮欽哥一時被你蠱惑心神和你糾纏不清,等到最后真正要做選擇的時候,他還是會選擇我的,我才是配站在他身邊的人!而你,不過是他短暫的消遣!”
溫昭寧攥緊了拳心,她原本不想和沈雅菁過多糾纏,但看著她變本加厲的樣子,她忍無可忍。
“沈小姐,賀淮欽選擇你,真的是因為愛你嗎?如果沒有你父親對他的恩情,他會多看你一眼嗎?你別天真了,愛情不是得到就能擁有的東西,婚姻更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人生路長著呢,你別高興得太早!”
沈雅菁見溫昭寧反擊,傲慢一笑:“你不用說這些,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我可以和淮欽哥在一起!”
“我嫉妒什么?賀淮欽我六年前就睡膩了,這次分手也是我提的!是我不要了他,他才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你!你跑來我面前炫耀,真的很可笑!”
溫昭寧扎了沈雅菁的心后,快速越過沈雅菁,大步離去。
“溫昭寧!你……你不要臉!”沈雅菁在她背后憤憤大喊。
溫昭寧假裝什么都沒聽到,走出了俱樂部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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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昭寧雖然在沈雅菁面前強作鎮定,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行走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她的心里,正在經歷一場雪崩,她已無聲地倒在廢墟之下。
不過,也好。
心死了,才能獲得新生。
溫昭寧回家之后,把自己分手和辭職的事情告訴了蘇云溪。
大約半小時后,蘇云溪就匆匆趕到了西城別苑。
她一沖進門,大衣都來不及脫,就緊緊地抱住了溫昭寧。
“寧寧,你什么時候分手的?”
“前兩天。”
“你怎么不告訴我呢?”
“我知道你忙,不想把太多的負能量傳輸給你,所以等收拾好了情緒再告訴你。”
“那你要我這個朋友有什么用啊?”蘇云溪心疼地上下打量著溫昭寧,“你的眼睛好腫,你都瘦了!我的天,我都不敢想你這兩天是怎么過的?我有罪,我竟然不知道我的好閨閨失戀了!”
蘇云溪有些夸張的語氣,把溫昭寧逗笑了。
“其實也還好,又不是第一次失戀。”
溫昭寧想到六年前第一次和賀淮欽分手,那時候年輕,二十歲出頭的年紀,愛情幾乎就是她的全部世界,忽然被迫分手,失去愛人,她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和那種滅頂的情緒共存,更不知道該怎么將自己從不斷下墜的漩渦中拉出來。
更可怕的是,她才剛分手,就要立刻被推進一段婚姻中。
那時候,溫昭寧真的差點沒撐過去。
而現在,現在的她成熟了不少,更重要的是,她有了責任和牽掛,小小的女兒能治愈她,也讓她有了必須堅強的理由。
“寧寧,那你接下來什么打算?”蘇云溪問。
“我準備回老家去創業,這樣既可以陪伴孩子,也可以照顧我媽。”
“那我豈不是見不到你了?”蘇云溪抱緊了溫昭寧,“那以后家里那個狗男人惹我生氣的時候,誰陪我去酒吧喝酒點男模啊?”
“滬城到悠山,也沒有那么遠,你可以隨時來找我,我也可以隨時來看你。而且,我們可以隨時視頻聊天,很方便。”
“話是這么說,可我還是舍不得你。”
蘇云溪的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溫昭寧所有強裝的平靜和克制,她努力維持的鎮定,在好友這直白而真摯的“舍不得”面前土崩瓦解。
溫昭寧鼻頭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撫了撫蘇云溪的后背:“溪溪,我更舍不得你,這一年多,要不是你總在我困難的時候拉我一把,我可能早就撐不下去離開滬城了,謝謝你。”
“那你和賀淮欽呢?真的一點挽回的余地都沒有了嗎?”
溫昭寧眼神暗下去,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