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菁回頭,發現賀淮欽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后,他的目光,落在她攤開的習題冊上。
她當時不想顯笨,窘迫地想要合上本子,但賀淮欽沒有離開,反而走近了一步。
他微微俯身,手指虛點著那道題開口:“忽略這個干擾項,看這里,和第三行的公式聯動,用反證法試試。”
沈雅菁腦海里的那團迷霧,被他三兩語就掃清了。
之后,賀淮欽條理清晰地將復雜的邏輯一步步拆解開來,沒有炫耀,沒有居高臨下,只是純粹地解題。
客廳的燈光射過來,恰好落在他專注的側臉上,長長的睫毛在他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他鼻梁挺直,嘴唇緊抿,身上有一種干凈的類似舒膚佳的皂角香。
那一刻,沈雅菁忘了題目,忘了窘迫,只是怔怔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下頷和那雙因為思考而顯得格外深邃明亮的眼睛。
她的心,毫無預兆地漏了一拍。
從那之后,“賀淮欽”這個名字,深深烙進了沈雅菁的心里。
她崇拜他,也暗戀他。
沈雅菁每天都期盼著,父親能把賀淮欽帶回家里來吃飯,能偶爾見他一面,成了她最幸福的事情。
再后來,這份最初的好感,在親眼目睹他逐漸在律政界嶄露頭角、變得愈發強大耀眼的過程中,不斷發酵、膨脹,漸漸演變成一種深沉的、難以自拔的迷戀。
更難得的是,賀淮欽一直潔身自好,哪怕站到了金字塔尖,身邊依然沒有任何鶯鶯燕燕。
在沈雅菁心里,賀淮欽簡直就是好男人的典范。
嫁給他。
這個念頭,從模糊的幻想,逐漸演變成清晰的目標。
父親病重的時候,沈雅菁多次在父親面前有意無意地提及,說自己喜歡賀淮欽多年,暗示父親幫她牽線,這也是父親臨終前執意要賀淮欽答應娶沈雅菁的重要原因。
沈雅菁處心積慮,好不容易走到賀淮欽的身邊,卻沒想到會半路殺出一個溫昭寧。
如果沒有溫昭寧,賀淮欽一定會謹遵父親遺愿娶她的,可現在,一切都被溫昭寧毀了。
“媽,無論付出什么代價,我一定要得到淮欽哥,連慧姨都說了,她會幫我,你難道不幫我嗎?”
“淮欽的母親說會幫你?”
“是的,她不喜歡那個女人,那個女人離過婚,還帶一個孩子,她根本配不上淮欽哥!慧姨說了,她有辦法讓淮欽哥和那個女人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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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昭寧好幾天沒有見到賀淮欽了。
他處理完沈雅菁母親的事情,就又馬不停蹄地飛去紐約了。
這中間,他和溫昭寧通過一個電話,兩人沒聊幾句,就又被紐約事務所那邊的同事打斷,之后,因為時差,除了每天早晚安的留,他們幾乎聊不到一起去。
不過賀淮欽說了,紐約項目的麻煩基本已經解決,他周三就能回來。
溫昭寧想,等他周三回來,他們就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她每天掰著手指等周三,只是還沒把賀淮欽等會來,周文慧又來找她了。
這次,周文慧是通過陳益聯系的溫昭寧,她約溫昭寧去茶室喝茶。
溫昭寧當然不愿再見周文慧,可周文慧命令陳益來接,要他務必接到人,還說自己有關于賀淮欽的重要事情要找溫昭寧。
看在陳益和賀淮欽的面子上,溫昭寧也不得不再見她。
茶室環境清幽,包廂里焚著淡淡的檀香,周文慧衣著華貴,坐在主位。
溫昭寧進門后,周文慧示意溫昭寧坐下,親自斟一杯茶推到溫昭寧的面前。
“喝茶吧,大小姐。”
溫昭寧沒有接她的茶,只是問:“不知道周女士這次找我又是什么事?”
從慧姨到周女士,溫昭寧的態度明顯疏離。
周文慧自然聽得出來,不過,她無所謂,因為,在周文慧眼里,只要拆散了兒子和溫昭寧,她以后和溫昭寧不會再有任何瓜葛,既是陌生人,她對她的態度就一點都不重要。
“溫小姐,據我了解,你和淮欽并沒有分手。”
“我和他分不分手,我們兩個會決定,輪不到其他任何人來替我們決定。”
“聽你這話,你是打算賴上我們淮欽了是不是?”周文慧抿一口茶,“也是,我們淮欽現在事業有成,有錢長得又好看,能和這樣的男人沾邊,是個女人都不會輕易放手,更何況,還是你這樣離異帶個拖油瓶的,淮欽絕對是你能找到的天花板中的天花板上限了。”
“請你注意你的措辭,我的女兒,從來不是我的拖油瓶。”溫昭寧被踩到了底線,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如果你今天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那我們沒什么可談的。”
她說著,就要走。
“等等。”周文慧叫住了她,“我今天來是告訴你,雅菁的母親重病,她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淮欽和雅菁結婚,所以,淮欽和雅菁的婚事,很快會提上日程,我求你離開淮欽,不要讓他做忘恩負義、背信棄義的人。”
周文慧嘴上說著求她,實際眼神倨傲,絲毫看不出求人的態度。
“你不是求我,你這是在威脅我。”
“那我跪下求你。”
周文慧說著,真的挪身從輪椅上下來,對著溫昭寧,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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