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昌撲通跪下:“殿下明鑒!小人真的不知啊!鐵料賣出,銀貨兩訖,之后如何處置,確實與小人無關啊!”
“好一個無關。”
李承乾轉身,從桌上拿起一塊鐵片,“這是從沉船破裂處取下的鐵樣。
陳指揮使,你來告訴諸位,檢驗結果如何?”
陳平上前一步,朗聲道:“經百騎司工匠檢驗,此鐵含硫量超標三倍,含磷量超標兩倍,且內部有大量氣泡。
這種鐵料脆而易裂,根本不適合造船。”
滿座嘩然。
一位河南府的官員質疑:“可這也不能證明就是永豐鐵行的鐵料啊。”
“能證明。”陳平取出一份文書,“這是格物司采購時的抽樣檢驗記錄。
當時抽檢的三塊鐵樣,質量上乘,完全符合標準。
但船上的鐵板,與抽檢樣品成分差異巨大。”
李承乾接話:“這就是說,有人將優質鐵料送去抽檢,實際交貨時卻換了劣質鐵料。
元老板,你的鐵行,做得出這種事嗎?”
元寶昌渾身顫抖,說不出話。
這時,書房門被推開,一個衙役匆匆進來,在周明德耳邊低語幾句。
周明德臉色微變,起身道:“殿下,順昌商號的掌柜劉順,一個時辰前在家中暴斃。”
“什么?”李承乾眼神一凜。
“說是突發心疾,但……”周明德壓低聲音,“仵作初步查驗,懷疑是中毒。”
書房內頓時死寂。
李承乾看著跪在地上的元寶昌,看到他眼中閃過的恐懼,不是對罪責的恐懼,而是對某種更可怕之物的恐懼。
“周縣令,”李承乾緩緩道,“將元老板‘請’到廂房休息,好生照看,不得有任何閃失。”
“臣遵命。”
元寶昌被帶下去時,腿軟得幾乎走不動路。
李承乾重新坐下,掃視在場官員:“諸位都看見了。
事故尚未查清,關鍵證人便離奇身亡。這不是意外,這是滅口。”
他頓了頓,聲音冷峻:“明日,我會奏請父皇,將此事移交大理寺,由朝廷直接查辦。在這之前,在座各位,誰都不要離開洛陽。”
氣氛降至冰點。
一位河南府的官員硬著頭皮道:“殿下,此事尚未有定論,是否太過……”
“太過什么?”李承乾打斷他,“三條人命,一項國策,難道不值得徹查?還是說,劉掌柜的死,在諸位眼中也是‘意外’?”
無人敢應。
李承乾起身:“今日就到這里。但話我說在前頭——無論背后牽扯何人,此案必查到底。若有人想阻撓,盡管試試。”
說罷,他拂袖而去。
陳平緊隨其后,低聲道:“殿下,方才元寶昌被帶走時,偷偷塞給我這個。”
他攤開手掌,掌心是一枚銅錢。
不是普通的開元通寶,而是背面鑄有特殊徽記的私鑄錢。
李承乾接過細看,徽記是蓮花托劍的圖案。
“獨孤家的標記。”他瞇起眼睛。
“是。獨孤氏私鑄錢,只在族內流通,外間極少見到。”陳平道,“元寶昌這是在求救,也是在暗示。”
“他知道太多,又不敢說,所以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們,背后是獨孤氏。”
李承乾將銅錢握在手心,“但獨孤氏為何要阻撓火汽船?他們雖有漕運生意,但并非主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