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坐在餐桌首位,手中端著茶杯,輕抿一口后,臉上帶著一絲自得的笑意,悠悠說道:“朝陽同志你和女同志有緣分。”。
我坐在一旁,原本正想著如何在這“小常委會”的氛圍里,跟張叔提一提那至20萬的事情。畢竟市政府投的150萬沒了著落,我這20萬的資金貌似也要打了水票,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可張叔這話題一轉,聊起女人緣,讓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到嘴邊的話也被生生咽了回去,只能在心里暗自叫苦。
吳香梅坐在我的對面,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身體微微前傾,臉上帶著一絲好奇的笑意,看著我說道:“哎,朝陽啊,我咋聽你家二嫂芳芳說,之前,那個秀水鄉的馬香秀老師,是你的初戀呢?”
飯桌上的眾人,完全沒有了縣委領導的嚴肅,都帶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看向了我。
我一聽這話,差點被口中的飯噎住,心里暗道:幸虧曉陽不在。連忙放下碗筷,瞪大了眼睛看向吳香梅,臉上滿是驚訝與無奈,說道:“香梅縣長,你可是一縣之長啊,怎么在這飯桌上也聊起這些沒邊兒的小道消息了呢?”我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輕輕抹了抹嘴角。
鐘瀟虹坐在我的身旁,哦了一聲吼,笑著說道:“我要問問曉陽,是不是真的。朝陽書記啊,你這個人啊,就是太不實在,心里藏著事兒也不肯說。香梅縣長問你是不是,答案就倆,是或者不是,你倒好,又把話題扯遠了。”
我尷尬地笑了笑,用手撓了撓后腦勺,抬眼環顧了一下桌子上的眾人。只見吳香梅和鐘瀟虹兩人都直勾勾地盯著我,那眼神仿佛要把我看穿似的,臉也微微有些發燙。我清了清嗓子,看向張叔,說道:“張書記,咱這桌子上,咋,話題這么隨意了?”
張慶合哈哈一笑,擺了擺手,說道:“哎呀,你這個年輕人,思想咋這么保守呢?再說了,我講的是純潔的革命友誼,你可別想歪了。就拿這次市里面開會來講,要不是你在會上主動提出來,市政府要給錢,啊,要是換成新民去,咱們臨平縣,那不得當場就被王市長給攆出去啊!”
鄒新民倒是摸了摸自己的臉,說道:這兩天忙得暈頭轉向,確實沒顧得上刮胡子,手指觸碰到那扎手的胡茬。又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張書記,我這長相應該……還是說得過去吧?”說著,一邊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似乎想要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
張叔點了點頭,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說道:“嗯,也就是將就啊,將就著能看。”語氣里帶著一絲調侃。
吳香梅輕咳一聲,把話題拉了回來,說道:“張書記,我覺得你讓朝陽同志參與下午和胡曉云主任的會面,這主意特別好。胡曉云主任可是東原有名的大美女啊,當初選她到工業開發區負責工作,就是看中她是整個東原的形象代人。說不定到時候,人家工業開發區財大氣粗,一高興就給咱們臨平縣三五百萬的!”
張叔笑了笑道:三五百萬搞電廠擴容,困難啊!
與此同時,在東原市的另一邊,一場因出租汽車引發的風波正在持續發酵。東原市第一次引進黃色的面包車作為出租汽車,這一舉措本是為了提升城市交通服務水平,可沒想到,平日里靠人力三輪生存的師傅們卻不干了。消息如同野火一般迅速傳開,大家一傳十,十傳百,光明區所有的人力三輪師傅們紛紛行動起來,聚集在中心汽車站的十字路口。一時間,這里被堵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三輪車和人群,讓整個路口陷入了癱瘓。
光明區公安局的同志迅速趕到現場,但面對這黑壓壓的人群,警力明顯不夠。丁剛副局長站在警戒線后,看著混亂的場面,臉色鐵青,他用力地一揮手,大聲吼道:“抓人,必須要抓人,這不是反了天了嗎?”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沙啞,額頭上青筋暴起。
令狐區長站在一旁,微微皺著眉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慮。他看著嘈雜的人群被公安機關隔成了數堵人墻,緩緩說道:“丁局長,抓人?抓誰呀?這可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要是抓了,怕是會引起連鎖的反應。再說了,真要抓人,關在哪里呢?你瞧這人數,少說也有上千人吧。”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搖了搖頭,對丁剛的提議并不認同。
令狐是從臨平縣上調來當區長的,和丁剛之間并不熟悉。丁剛對這位從下面縣里上來的區長,本就沒多少耐心,此刻更是不耐煩地說道:“那你說怎么辦?這么多人,就這么堵著,難道要堵到晚上,等大家散了,明天接著堵?”他斜眼瞟了瞟令狐,語氣里滿是不屑。
丁剛轉頭看向旁邊的幾位公安局的領導,焦急地問道:“抽調的人到了沒有?”
辦公室主任田嘉明,手里緊緊握著對講機,快速回復道:“丁局長,我們已經聯系了平安縣公安局、曹河縣公安局,他們馬上就來支援。”
劉乾坤站在高處,俯瞰著現場這頗為揪心的局面,心里十分清楚,這些群眾組織起來,就是為了阻撓出租汽車投用。他看著現場混亂的管理,市公安局和區公安局之間缺乏有效聯系,各個部門之間也缺乏有效的溝通,整個場面亂成了一鍋粥。作為市政府的黨組成員、光明區區委書記,在市委領導沒有來的情況下,他深知自己是現場的最高領導,必須要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劉乾坤快步走到丁剛身邊,用手比劃著,說道:“丁局長,我看眼下,抽調人員支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還是得盡快和大家溝通啊。從十點鐘開始聚集到現在一點鐘,都已經三個小時了,再這么鬧下去,還不知道會引發什么更嚴重的問題呢。”
面對劉乾坤,丁剛的態度明顯客氣了許多,他說道:“劉書記,現在我們人手確實不夠,等平安縣和曹河縣的力量到了之后,馬上強行驅離。那些負隅頑抗的,先抓到公安局,每人罰個500塊錢,讓他們長長記性!”
劉乾坤皺了皺眉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疑惑問道:“李尚武局長呢?怎么一上午都沒見著人啊?”
“哦,李局長今天下去檢查指導工作去了,估計這會兒知道消息了,正在往這邊趕呢。”田嘉明連忙回答道。
劉乾坤對李尚武是頗為了解的,在擔任平安縣縣委副書記的時候,他就知道整個平安縣里各個鄉鎮搞義務挖河,只有安平鄉組織的人員最多、隊伍最強大、戰斗力也最強,李尚武在抓這種大工程群眾工作方面,是有經驗的。
眾人又等了半個小時,這個時候,只聽到遠處傳來呼嘯的警笛聲,由遠及近。稍頃田嘉明匆匆跑來匯報說道:“丁局長,平安縣公安局組織了100多人,已經到了,曹河縣大概還有五公里,等他們一到,就可以強行驅離了。”
丁剛此時抬手看看腕表,心里快速盤算著:光明區局200人,再加上市局來的100多人,平安縣100多人,400多人,應該差不多能控制局面了。他咬了咬牙,聲音里帶著一絲決絕,說道:“大家上去強行把人給我推開,不走的就給我抓了!”
劉乾坤聽完之后,眉頭緊緊皺成了一個“川”字。他心里明白,這樣既沒有詳細的安排,也沒有周全的策略和方針,如果就這么讓大家上去抓人,必定會爆發激烈沖突,就算最后強行把群眾給驅散了,在群眾之中造成的惡劣影響也是不可估量的。
劉乾坤急忙說道:“丁局長,貿然喊大家上去就抓人,恐怕會引起連鎖反應。”
丁剛皺了皺眉頭,顯得有些煩躁,說道:“劉書記,等不及了呀,再拖下去,這些人萬一搞一個打砸搶燒,這群體事件可就演變成流血事件了。我已經通知市武警支隊隨時準備過來支援,同志們,做好抓捕準備!”他一邊說,一邊提高了音量,向周圍的民警下達著命令。大家開始對表,現在是3點10分,3點20分行動。
既然局長都下了命令,要做好抓捕準備,那么各個支隊和兩縣一區公安機關的民警,迅速將命令傳達下去。隨著命令的下達,各支援單位的同志,紛紛做好了抓捕準備,手中的警棍和手銬都已經掏了出來,現場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正在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候,市公安局副局長李尚武匆匆趕到了現場。他一路小跑,還沒見到丁剛就已經知道馬上要對群眾進行強行的驅趕和抓捕。
李尚武趕到眾位領導中間,劉乾坤看到他,松了一口氣,說道:“尚武啊,你可算來了,快快快,說說這種事情該怎么辦?”他一邊說,一邊拉著李尚武的胳膊,眼神中則滿是期待。
李尚武眉頭微皺,神色凝重,他看向丁剛,語氣沉穩地說道:“丁局長,現在可不能抓人啊,只要一抓人,必定會造成激烈沖突,大家情緒都這么激動,抓一個人,就會激怒十個人,抓十個人就會激怒一千人,到時候我們就是派再多的人來,也收不住場啊。”
丁剛很是不滿,他提高了音量,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憤怒說道:“尚武同志,現在不采取果斷措施,到時候真要是演變成為打砸搶燒,這責任誰來負?”
李尚武十分淡定,他微微搖了搖頭,說:“都是些勞苦大眾,誰會輕易去打砸搶燒呢?現在的問題是,一旦開始抓人,人群這么密集,要是發生了踐踏事件,那可就不得了呀。這么大人群的聚集背后肯定是有組織者的,找不到組織者,光抓群眾,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丁剛說道:“尚武同志,你說的這些,我們誰不知道?但現在這個情況下,誰能找到組織者?你能找到組織者,那你有什么高招?我們幾個在這里研究了半天,也就想到這個辦法。”
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匯報,說道:“人群里面有些騷動,我們看不清情況,但應該是有人暈倒了。”
劉乾坤滿是憂心,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了,說道:“從十點鐘聚集到現在,都三個多小時了,不少人沒吃沒喝的,好多騎三輪的都六七十歲了,尚武你快說說現在該怎么辦?”
李尚武沉思片刻,眼神中閃過一絲靈光說道:“有沒有擴音器?”
劉乾坤轉身看到后面的人,語氣嚴厲地說道:“愣著干什么?還不去找擴音器?”轉頭又看向李尚武說道:“尚武啊,剛剛令狐上去勸了,可大家群情激憤,堅決要求取消出租車啊。”
這個時候,就有人來匯報說道:“各位領導,鐘毅書記和瑞林市長、鄧書記他們來了。”話音剛落,鐘毅、唐瑞林、鄧牧為三個人,就帶著市委大院里幾個年輕干部大步來到了人群中間。
丁剛馬上上前,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鐘書記。”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敬畏,腰也不自覺地彎了下去。
鐘毅像是沒看到他一樣,直接問道:“事情怎么辦?有沒有辦法?”眼神之中也是透露出一絲焦急,看著混亂的現場,迫切地想要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