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者是個女人,殷家的女人。
宋甜兒原本和泠竹一起陪著老夫人聽講經,雙美俱是一副乖巧認真的模樣,聽得好好的,冷不防被人群中一聲大叫嚇了一跳
“講得好啊!”
老夫人這等修養,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是誰啊,聽經就聽經,怎么弄得一驚一乍的呢?”
“您老人家別太在意,想必是哪個無聊之徒管束不好自己的嘴。”甜兒安慰老夫人:
“您老只管坐著,我去瞧瞧誰這么討厭。”
說著,甜兒起身循著聲音找了過去,正趕上唐梟暴怒著要把劉馳馳帶走。
“甜兒!”劉馳馳一喜,隨即甩開一名兵衛的糾纏。
“有人動你家十五爺,你也不管管!”
十五爺?
甜兒一愣,隨即很快反應過來,叱喝道:
“你們造反了不成,敢對我們殷家十五爺無禮!”
幾個兵衛被她一駭,就沒敢上前。
“殷家?十五爺?”唐梟猶豫著思忖道。
“殷家是這江南地界數一數二的大戶,金陵城里有頭有臉的家族。”旁邊有人跟他解釋道。
唐梟點點頭,算是清楚對方的來頭了。
“你是?”他跨前一步,態度里多了些恭遜。
甜兒看出來他是個識抬舉的家伙,
“官爺想必是從京都長安城里來的,對我們這方小地還不甚熟悉吧?”她轉而一笑道:
“殷家掌門的十六爺乃是我夫君,這位是我夫君的兄長,殷家十五爺。”
相距幾尺的距離,唐梟忽然感覺被眼前這個說話女子的笑容給“電”到了。
這話表達得有些不準確。電的發現要從唐梟生活的唐朝再往后追溯快近千年才被發現,據說是某位西方的科學家在雷雨天里放風箏時,通過線上系著的鑰匙感覺到的。雖然,最終他還是成了一名政治家。
可話說回來,唐梟那一剎那的感受,不是被電到,還能是什么?
最起碼,他的手腳在那一刻都各自酥軟了一下。
這女人不光聲若清鈴般悅耳,就連臉蛋也是萬里挑一的標致,更別提她酥魂懾骨般的笑容了。
唐梟的心里微微蕩動了一下,隨即克制道:
“如夫人所,其實這本不算是個大事,只是驚擾了高僧講經,在下可是有失職之罪啊。”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見勢給對方一個臺階下。
甜兒是何等聰慧,立刻聽出了話音,莞爾一笑道:
“十五爺癡迷佛法,官爺您就原諒他這個無心之罪,至于官爺您說的失職之罪嘛......”她目光婉轉道:
“罪不至此,您就受累,多擔待一下,改日甜兒一定請官爺到府里作客,當面答謝,不知可否?”
中國人講話,向來不用講透,意思到了就行。唐梟混居于官場多年,哪有聽不懂的道理。
當下笑著一拱手道:
“既然少夫人如此識大體,唐某人就不予追究了。至于盛邀拜訪一事,唐某人自當不會失約,少夫人保重。”
說著,微微欠身施禮,轉身帶著兵士們離去。
劉馳馳目視他們背影漸遠,啐地一口,忿忿然道:
“媽的,就是說我不識大體啰,我就不信你還能治我的罪?”
甜兒怕他再不省心,拉他一把責怪道:
“好了好了,你就收斂一些吧,再鬧,殷老太太的面子就沒法收拾了。”
劉馳馳也就圖個嘴上痛快,心里那點分寸還是有的,此時目的已經達到,他便息事寧人算了。
此時他再回頭看臺上的悟門,一張梨花帶雨的淚眼,哪還有半點記錄講經的心思?
隔著人群,他和悟門的目光相接,他帶著笑意向她認真點了點頭,悟門的心緒這才漸漸平息了下來,重新執筆。
甜兒冰雪聰明,看了一眼臺上道:
“你那駭人聽聞的一叫,是因為臺上這孩子吧?”
既然被她識破,他點點頭承認道:
“如果我不叫喚一聲,此刻被抓去了的就該是她了。”
聽他這話,甜兒又看了一眼臺上,眼光中有些意味深長。
他和甜兒并排走回殷家坐席,一路上他提醒道:
“那唐梟看你的眼光絕非好意,你一定要提防此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