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醫院,殷殷和護工進了浴間洗澡。
自從受傷之后,殷殷從來沒有低頭看過自己的傷口。她怕自己會被嚇到,也害怕會忍不住難過、哭泣,如果以后都要因此不快樂,她情愿閉上眼睛躲開它。
她很想忘記,所以一直自欺欺人,假裝自己只是得了一個盲腸炎,而身上那些丑陋的痕跡根本不存在。這一個月來,她就這樣說服了自己。護工阿姨幫她洗澡,她坐在一張小凳子上,閉著眼睛想東想西,很多次想低頭看一下,但次次都忍住了。
自從醫生準許殷殷洗澡之后,護工阿姨每天都進浴室幫她清潔。
說是洗澡,其實就是根據傷口分別用毛巾擦,用水沖。傷口結痂的地方,還不敢往上面用力地擦沐浴露,只有肚臍往下的地方能用一點,其他地方只能用清水清洗。洗頭的時候,她不能彎腰低頭,只能仰躺著,頭靠在護工的大腿,小心翼翼地洗。
洗一個澡,換了好幾個姿勢,花費老長時間才能洗得干凈。不過,住院的人最不缺的就是時間,無論做什么,都是在消磨時間而已,洗澡也就當作消遣了。
現在,殷殷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許章熙盡全力幫她祛疤,他自己學醫,又和醫院的醫生相熟,錢更是無所謂,所以什么都給殷殷用最好的。原來觸目驚心的傷痕已經完全結痂,那里的皮膚只是有一點點癢和發紅。
護工謹遵醫囑每天按時按點叫殷殷吃內服的藥,洗完澡再幫她涂外用的。什么傷痕都見過的護工,以往幫殷殷涂藥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后來傷痕漸漸消退,護工涂藥時的心情才輕松不少。
殷殷其實已經不需要護工幫忙洗澡,今天護工習慣性幫忙脫衣服的時候,殷殷莫名還有些害羞。意識到自己的羞澀,殷殷才意識到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她的傷口大概已經復原了。
護工幫殷殷把頭發擦干,再用浴巾將她包起來。殷殷自己擦干身上的水珠,然后開始穿衣服。
護工把臟衣服丟進袋子里,“殷殷身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準備什么時候出院?”
“還不確定,不過快了,應該就是這一兩天。”
洗完澡,護工留在里面收拾浴室,殷殷趿著拖鞋從浴室出來先吹頭發,她身上還散著熱氣,脖子上掛著一條粉白色的浴巾,上面印著可愛的小豬佩奇。
殷殷洗完澡人不在狀態,身體很疲累,她想是剛才在f大的食堂飯吃得太飽的緣故,現在開始瞌睡了。她心不在焉,閉眼走路走得歪歪扭扭,走到沙發邊上撞到一個硬物。
許章熙在沙發上端坐著,看著她往自己身上撞。
殷殷重心不穩伸手扶住許章熙的膝蓋,發梢滴水,把許章熙褲子滴濕了。殷殷趕緊站直身體,人已經清醒了一半,聲音弱弱地叫了一聲:“三哥?”
許章熙眉頭微蹙著,“走路不看路,眼睛是用來發呆用的么?”
他的調侃讓殷殷嘴角上揚,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只是有點困。”
殷殷站直身體,退開了好幾步,兀自坐在床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頭發。
殷殷的睡意煙消云散,她等一下還要撩開衣服擦藥,許章熙在這里會不方便,而且,她不想他看到那些痕跡。
猶豫了一會兒,殷殷問:“三哥,你不回家嗎?已經挺晚的了。”
殷殷坐在床邊,她拿著浴巾一邊擦頭發一邊想事情,所以也就擦得漫不經心,好半天都擦不干。
許章熙隨意地應了一句,說等一下再回。
殷殷再問:“噢……不是說搬去四川北路,你要回家先收拾行李嗎?”
許章熙笑了一下,“你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