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三皇子的別院以后,齊靖安昂首闊步地往回走,整個人的精氣神都煥然一新,心態也重新積極了起來。甚至在經過夜市的時候,他還特地停下了腳步,蹲在熱鬧的地攤前挑挑揀揀,想著要不要買一些小飾品、小玩意兒來送給公主,以表達他之前耍了點兒小脾氣、對公主態度不佳的歉意……
齊靖安能有這樣的“覺悟”,紀彥平真是功不可沒。
正是在情敵的刺激下,本來還有些小別扭的齊靖安徹底想開了――雖說夏侯宣欺瞞了他兩三個月,為他筑造了一個得遇明主的美夢、而今又親手打碎,令他經歷了如此這般跌宕起伏的一天、小心肝差點兒就承受不住了;但若從頭算起,這整件事其實說不上誰對誰錯,無非就是一場“奇妙的緣分”而已。
回想起來,在最開始的時候,本就是齊靖安自己去逮著夏侯宣喊“三殿下”的,并不是夏侯宣故意來騙他;而長公主殿下之所以不立即澄清真相,也許只是因為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齊靖安把他們倆的相遇當成風虎云龍、君臣初遇,可夏侯宣不一定要這樣想啊,作為一個“女扮男裝出宮玩耍”的公主,人家說不定只當這是“金風玉露一相逢”呢?
這樣一想,齊靖安既感無奈、又覺好笑,心里還有些過意不去:之前公主直白坦蕩地說要嫁給他,那顯然是……在對他表白吧?可他卻因為驚訝和別扭,反應極其冷淡,實在太不應該。
公主雖然表面上顯得云淡風輕不在乎,但心里肯定是介意的,說不定還會有些小難過……想到這里,齊靖安越發覺得歉疚不安,可與此同時,他又不自禁地生出了一股奇異的甜蜜感:公主作為一個女孩子,竟然搶先對他表白,那肯定是很喜歡他的,剛好他也是很喜歡公主的,那他還有什么可別扭矯情的呢?上天待他已經很不薄了,難道真要等公主嫁給那什么亂七八糟的表哥以后,他才來后悔莫及嗎?那又何必呢,豁達開朗才是齊靖安的本性啊,至于心上人變性的問題,正所謂“愛她就去包容她”,習慣一段時間,他應該就不會再覺得別扭了……吧?
更重要的是,主公變成了公主,齊靖安輔佐明主、開創盛世的理想也未必就不能夠實現了。正如夏侯宣所說,長公主駙馬是一個很好的身份、一個更高的平臺,齊靖安大可以先努力攀登、穩穩地站在這個平臺之上,再去考慮展翅高飛的問題。
――公主攝政、駙馬掌權的事,在大魏朝的歷史上也是切切實實發生過的。說到底,爭權奪勢憑的還是真本事。
就這樣,齊靖安豁然開朗,決定以積極的心態來應對這場奇妙的緣分,先把情敵統統掃蕩出局、跟公主和和美美地在一起,然后再夫妻聯手、去實現更高更遠的理想抱負……
“喂,你看看看、看了這么久,到底是買還是不買啊?”
擺地攤賣小飾品的攤主忍無可忍地推了齊靖安一把,總算是喚醒了這個蹲在他的攤位前、握著一根簪子傻笑發呆的家伙――齊靖安眨了眨眼,回過神來,瞅了瞅手里的東西,終于還是搖了搖頭。雖然盧秀才曾拍著胸脯告訴他,這些小玩意兒是哄女孩子的最佳道具,但齊靖安卻隱隱有種預感,如果他敢拿這種哄逗純良小姑娘的地攤貨去討公主開心,說不定會適得其反……
把手里的簪子放回原處,齊靖安起身離開了攤子,卻聽得攤主在他背后啐道:“窮措大,這點兒小錢都舍不得花,保管一輩子討不到婆娘!”
啞然失笑間,齊靖安頭也不回地走了――這攤主,語雖糙,激將法卻是用得很熟練嘛!不過很可惜的是,這攤主并不是齊靖安的情敵,所以他的激將法是不會奏效的……
更何況,齊靖安想討長公主殿下做他的婆娘,買多少禮物都是沒用的,當務之急是想法子留在京城、留在公主的身邊,不讓情敵趁虛而入,然后再步步為營……是以他一回客棧,便去找盧秀才“秉燭夜談”了:一人計短、二人計長,盧秀才的腦子挺好用的,應該能給他一些不錯的啟發。
這邊廂,齊靖安很不厚道地把他的驚訝和苦惱統統“分享”給了盧秀才,直把盧秀才震得七葷八素,還要絞盡腦汁地幫他想辦法。
而另一邊廂,出于警惕,首次留宿在夏侯卓別院里的夏侯宣也基本沒怎么睡,他同樣是在思考著該怎么說服皇帝把齊靖安留下來,輾轉反側地想了一夜,總算想出了幾條比較可行的計劃,他便頂著倆黑眼圈回宮去了。
所幸這一日沒有朝會、瑞妃也沒來找他麻煩,夏侯宣便在鳳宜宮補了個覺,打算一直睡到中午,等到下午再去找皇帝聊聊齊靖安的事。
孰料一覺醒來,一個重大消息毫無預兆地從天而降,直把夏侯宣砸得頭暈眼花,更令他既驚且怒――就在今天上午,皇帝接到守邊將軍的快馬急奏:西蠻人急襲大魏邊關,遞國書要錢要糧,順帶著還點名要他這個長公主去跟他們的國主和親!
和你妹的親!夏侯宣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沉聲問道:“父皇對此事是什么態度,徐丞相呢?”
前來報訊的老太監聲音尖利、語速很快地說:“陛下和閣老們還在議政閣里商議此事,具體結論不明。不過咱家來此之前,觀陛下面有怒意,應是極不愿意讓殿下外嫁的。徐丞相尚未明確表態,只是對邊軍的士氣和糧草供應表示擔憂……殿下,咱家須得告退了,奉茶時間太長,恐惹陛下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