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秦昭接過房契,道,“欠你的銀兩我會盡快歸還。”
他身上一共只有賣藥方得來的三百兩,剩下的銀兩是找方天應借的。就算現在便宜了五十兩,也還欠著方天應一百五十兩銀子。
方天應擺手:“秦大哥專心復習就好,這些不用著急。”
他們正說著話,外院有下人走進來:“少爺,外面都弄好了。”
“行,先讓他們出去等著。”方天應將人打發走,對秦昭道,“秦大哥早些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
秦昭問:“這會兒天色已晚,不留下來吃個晚飯?”
“不了不了,我還要去——”方天應頓了下,往外頭看了眼,壓低聲音諱莫如深道,“實不相瞞,我今晚約了幾個朋友去風月場。明兒就要走了,下次來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總得好好玩一玩。”
秦昭:“……”
上次就因為方天應在景黎面前亂說什么青樓的事,秦昭氣得險些給方家老爺寫信,不過后來想想,這小少爺年紀還小,多半就是隨口一說,當不得真。
沒想到他真的……
聽了他這話,景黎眼神也亮起來:“你也帶我——”
“咳。”秦昭清了清嗓子。
景黎:“……”
景黎平靜道:“沒事,你好好玩,注意身體。”
方天應納悶地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說什么,轉身離開。
院子里只剩下秦昭和景黎二人,景黎注視著方天應離開的方向,感覺到有雙手按在自己肩頭:“帶你去哪兒?”
景黎半邊身子都僵了,干笑一聲:“沒有,我說笑的。”
秦昭把玩著他垂在鬢邊的頭發,拂到耳后,搖頭:“都是孩子的爹了,也不知道穩重點。”
他說完,轉身去行李中翻出景黎的小魚缸。
“我去將這東西沖洗一下,重新裝點水,你家這小崽子這兩天肯定悶壞了。”
秦昭說著,抱起魚缸出了門。院子里就有水井,景黎望著秦昭打水的背影,心有余悸地嘆了口氣。
他起身打開背簍,往里一望,神情頓時變了。
原本裝著小魚卵的木桶里,如今只剩下一桶清水,那枚鮮紅的小魚卵已經不知去向。
他的崽又跑到哪兒去了???
“我……剛才我們在碼頭上的時候,還看見他在里面的。”景黎手足無措地拉著秦昭,聲音急得發顫,“過城門的時候也看了一眼,他那會兒也還在呢!”
秦昭拍了拍他的背,低聲安撫:“冷靜一點,既然方才在馬車上時還好好的,多半就是進這宅子的時候丟了。”
“放心,小魚崽很聰明,只要還在這宅子里,會找到的。”
背簍是竹條編織,并非完全封閉,縫隙容納一枚小魚卵離開綽綽有余。
只是……那小家伙應該跳不出來才對。
景黎一刻也等不及,起身就要朝院子外走去。秦昭也跟著走出去,視線瞥到院中那荷花池時,卻愣了一下。
“小魚,你等等。”秦昭叫住他,視線依舊凝在荷花池里。
層層荷葉梗之間,一朵顏色鮮紅的荷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綻放開來。
秦昭忽然想起,在云觀寺里,也有這樣一池常開不謝的荷花。
景黎回過頭,順著秦昭的視線看過去,同樣愣住了。
他怎么記得這荷花剛才還是個花苞?
二人緩緩走到荷花池邊,撥開濃密的荷葉梗,一條瘦瘦小小,顏色鮮紅的小錦鯉藏在荷葉下面,在數個荷葉梗中游來游去。
景黎:“……”
秦昭:“……”
這條錦鯉通體沒有任何花紋,鮮紅的魚鱗還沒完全長成。無論是魚鰭的形狀,還是魚身顏色,都完全像是和景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唯獨不同的是它太小了,只有一根手指那么長,近乎透明的尾鰭興奮地擺動著。
仿佛在享受重獲自由的喜悅。
可景黎一點也感受不到這喜悅,他剛才虛驚一場,氣得只想打魚。
氣氛頓時有那么一絲凝重。
小魚崽似乎感覺到有人正在注視自己,終于停下在荷花池里的撒歡,轉過頭來。他仰頭看見了自己這兩位父親,尾巴用力一拍,竟直接從荷花池里跳了出來。
景黎連忙伸手接住他。
小魚崽親昵地蹭了蹭景黎的手,后者險些繃不住嚴厲的神情,輕咳一聲:“我剛才怎么和你說的,不能亂跑,不記得了嗎?”
小魚崽動作停下來。
他輕輕蹭了蹭景黎的手指,見后者沒有要消氣的樣子,又扭過頭,看向旁邊的秦昭。
秦昭嚴肅道:“你爹爹說得不錯,這里人生地不熟,怎么能到處亂跑,萬一找不到我們可怎么辦?你——”
小魚崽委委屈屈揚起腦袋,與他對視片刻。
秦昭:“……”
秦昭別開視線,聲音軟下來:“下……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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