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鴻這個冒牌獸`醫,醫術差不提,主要是還很窮很落魄,沒有麻醉劑,或是其它止痛藥。乍一看,像是用一條小狗的生命練手。好在,他還能用一顆認真專注的心,全神心的做好自己能做到的部分。
小灰狗似乎意識到了這一點,亦意識到了這是它自己唯一活命的希望,不得不強忍著刮骨療傷之痛,一聲不吭的捱著。
折騰了大半個時辰,陳天鴻才將小狗的爛肉清理干凈。然后,看著小狗的骨腿與近半后胯,森森白骨上的玻璃碎片的痕跡,簡直是天地間最殘忍的一幕血景。
陳天鴻癡呆了好一會,從小背蔞中拿出兩截烤熟的肋骨,將肉剝離,放到小狗的嘴邊。再將肋骨一分為二,撕下幾片衣襟,替小狗固定好雙腿。再用另幾片衣襟將雙腿與后胯纏裹包扎起來。
這一小會的過程,小灰狗似是痛暈了過去,氣息漸弱,爬在地上一動不動。約莫又過了一刻后,腦袋微微一動,似是嗅覺到了什么。當它睜開眼睛看到肉時,眼神中閃過一絲明亮的光芒,竟是顧不得疼痛,張口吞食碎肉。
神情恍惚的陳天鴻,親眼看到了一條求生的堅強小狗。都說人賤如狗,卻不知狗也有高貴的存在。他決定不再看下去,給自己找了個收拾場地的借口,將爛肉等穢`物放在磚頭上,起身繼續向北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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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這段大街上出現了稀稀落落的人,但無一人停留,成群結伴的向南前行。
陳天鴻不能完全確定,但猜想,定是與魚錦麟說的七大世家的事有關,心道:現在的自己,完全是個廢物,空有一副身板。可是呢,現在是真的連搬磚的事都做不好,又何必去湊那個熱鬧。
不知不覺走到街道的盡頭,來到一條大河邊,尋覓片刻,為了環保,將磚頭丟在了一堆垃圾中。隨即看到幾只老鼠躥出,將磚頭包圍。
陳天鴻不自覺的搖了搖頭,感慨萬族的求生之態,其實是殊途同歸,沒什么兩樣。視線離開老鼠,看向大河,河是東北流向西南的走向。污濁的垃圾,一直向東北方向延伸鋪開,目力所及,能看到幾幅白骨。那顯然是人的白骨,一種不舒服感隨即涌上心。
他皺了皺眉,自然而然的向西南方向前行,但見河水慢慢清澈。心想:縱使河水慢慢清澈,可起始源頭何嘗不是污濁來著?這大概是大自然奇思妙想的懲罰人類的絕招吧!
他不得不慶幸的是,這里的人真的很少。想來,平日里大概也不會太少,只是最近有特殊事件發生所致。如此以來,自己可能會有一個較為安全的適應與熟悉階段。
沿河畔慢行,為了儲備干糧,順便抓了幾只青蛙與幾條水蛇。本想著要是能抓到幾條魚就好了,但這個心愿明顯期望過高。
大約走出十里地后,來到一座土地廟前,沒有安居之所的陳天鴻,沒有猶豫地走了進去。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先將青蛙與水蛇開剝干凈,架火燒烤。再去觀察土地廟,看上去,這里好久沒人來住了。
他又不禁感慨,這座繁華大城里,窮人還真是少。
一天無事。
夜幕降臨,陳天鴻早早躺在最暗的角落,閉目養神,右手緊緊按在腰間的鞭尾。在這種陌生之地,要想安穩的睡著,那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半醒半睡,慢耗時間。
前半夜的平靜,給了他一種安全的感覺。已經沒有任何道行的他,到了后半夜,精力漸有不支,昏昏沉沉間竟是迷糊了過去。
嚀嚀~
忽然,一聲輕微的叫聲傳來,陳天鴻雙眼圓睜,右手握緊了鞭尾,屏住呼吸。少頃,又是一陣嚀嚀的嚶叫聲傳來。他突然覺得這叫聲很熟悉,便即站起身,緩緩走出黑暗,來到廟門前。
只見一條小灰狗在門檻外打轉,時不時發出嚀嚀的叫聲。不用說,這正是自己白天救治的那條小灰狗。它想爬進小廟,可廟門的門檻太高,它爬不進來,只得團團打轉。
陳天鴻饒有興致的蹲在門檻上,靜靜地看著這條小灰狗,感慨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一條身受重傷的小狗,都有如此強烈的求生之念,做為靈長類的人,又有什么借口輕自棄呢。當真是天地萬物的求生本能,殊途同歸。
陳天鴻沒有幫小狗`爬進廟門,而是取出一只烤好的大青蛙,慢慢放到小狗的嘴邊。小狗嗅了嗅大青蛙,隨即將自己的嘴貼在地上一陣摩擦。陳天鴻才發現小狗的嘴角有屎跡。小狗在吃肉前,先將嘴角的屎擦干凈,似在表達著狗也是天地間最高貴的種族之一。
陳天鴻摸鼻微笑,輕輕搖頭道:“人……還真不見得比得上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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