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合作者,必須足夠強大,但也必須.足夠“懂事”。
從這-->>個角度看,李家成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了。
而且他有兩個兒子,很早就為他們辦理了外國國籍。
這意味著,李家成的家族根基和未來退路,在某種程度上與海外,特別是英聯邦體系,綁定得更深。
這種綁定,在沈弼看來,是一種無形的“質押”,使得李家成在關鍵時刻的選擇會更多受到牽制,更容易“溝通”。
反觀陳秉文,太過年輕,家庭關系簡單,背景清白得像一張白紙。
這種“清白”在商業上是優點,但在這種涉及深層利益捆綁和長遠控制的博弈中,卻成了不確定因素。
他像一匹難以完全馴服的野馬,沖勁十足,但方向未必總能被韁繩牽引。
而且,由于他崛起太快,根基看似雄厚卻缺乏時間的沉淀,個人背景簡單,沒有那些盤根錯節的家族聯姻,也沒有聽說有任何子女或明確的繼承人。
這種“光腳”的狀態,讓習慣于與穿著鞋的人打交道的沈弼,內心深處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
一個沒有明顯“牽絆”的人,其忠誠度或者說“可控性”該如何保證?
匯豐想要的,不是一個可能脫離掌控的商業帝國締造者,而是一個能夠延續英資影響力、在新時代下依舊能與匯豐保持緊密合作的“管理者”。
“爵士,我的計劃核心在于速度。”陳秉文的聲音將沈弼拉回現實,“我們必須搶在所有人之前,利用和黃現有的碼頭、地產資源,與內地剛剛啟動的開放政策對接。時間窗口不會太長。”
沈弼微微頷首,臉上露出標準的職業微笑:“陳生的眼光確實獨到,計劃也很大膽。
不過,和記黃埔資產龐大,關系復雜,收購涉及的金額更是天文數字。
我們需要對股東負責,進行最審慎的評估。
況且,目前對和黃有興趣的,并非只有陳生一家。”
他停頓了一下,端起桌上的咖啡杯,輕輕啜了一口,用最溫和的語氣給出了一個近乎拒絕的托辭:“陳生的眼光和魄力,令人印象深刻。
和黃這塊資產,關系重大,牽涉到方方面面。
匯豐作為持股方,需要對所有股東負責,做出的任何決定都必須慎之又慎。
這樣吧,陳生,你的方案我們匯豐會認真研究。
但此類重大決策,需要經過董事會反復論證,可能還需要征詢各方的意見。
這個過程,可能會比較漫長。”
他頓了頓,語重心長的說道:“你還年輕,未來的路很長。
和黃這盤棋很大,水也很深。
有些事,急不來。
我們需要時間,進行更全面的評估和考量。”
這番話聽起來合情合理,充滿了長輩對晚輩的關懷與告誡,但核心意思只有一個:拖延。
沒有明確的拒絕,但也看不到任何積極的信號。
沈弼給了陳秉文一個幾乎望不到盡頭的承諾。
陳秉文看著沈弼笑了。
他當然聽出了這話里的敷衍。
瞬間讀懂了沈弼的潛臺詞。
他心中了然,這場博弈,僅僅依靠商業計劃書上的數字和前景描繪,已經不足以打動這位匯豐大班。
“我明白匯豐的流程。”陳秉文神色不變,平靜地站起身,“不過,爵士,市場不等人,機會轉瞬即逝。
我希望匯豐在評估時,也能將時間成本考慮進去。
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沈弼也站起身,公式化地握手:“當然,匯豐始終歡迎有實力的合作伙伴。
保持聯系。”
看著陳秉文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沈弼靠回椅背,輕輕吐了口氣。
他再次抬手看了看那塊百達翡麗。
理性告訴他,陳秉文或許更具爆發力,對未來的把握也更精準。
但情感和慣性,以及資本對“可控性”的本能偏好,都讓他傾向于那個更熟悉、更“懂事”、并且已經通過“小禮物”表達了尊重和依附意愿的李家成。
“年輕人,有沖勁是好事。”沈弼低聲自語,“但有些游戲,光有沖勁是不夠的。
你還得懂得規則。”
他承認陳秉文是個人才,甚至是個天才。
但在匯豐這座百年帝國的棋盤上,在選擇未來幾十年“頭馬”的關鍵抉擇上,他內心的天平已經微微傾斜。
資本沒有國界,但操縱資本的人,有他們的偏好和路徑依賴。
在沈弼看來,相比于一把難以掌控的利劍,一個知根知底、有著諸多“紐帶”且已被證明“守規矩”的合作伙伴,顯然是更穩妥的選擇。
至少目前看來,李家成的優勢,是實實在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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