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振生的注視下,周鐵山這會兒搓著滿是老繭的手,腦袋快埋到胸口,“俺是種地的。”
“扯淡!”林振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拿鋤頭的手能練出這準頭?”
這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
“怎么不能,鐵山,你再告訴林參謀你們一天打多少發子彈?”
“每天三百發實彈打底。”周鐵山昂起頭,右手無意識地扶上腰間嶄新的柯爾特。
林振生聽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這…這得糟蹋多少軍資!”想起在中央軍時,每個士兵每年才配發二十發訓練彈,訓練時還要用麻繩串著掛在脖子上清點。
有次他親眼看見個新兵因為弄丟三發子彈,被長官用皮帶抽得后背血肉模糊。
“糟蹋?”王澤重重拍在周鐵山結實的肩膀上,發出“啪”的脆響。
他抓起周鐵山布滿老繭的手掌:“你摸摸這槍繭!現在他們二百米內指哪打哪,小鬼子神槍手見了都得當縮頭烏龜!”
“再說――”王澤從兜里掏出個銀元彈到空中又接住,“這些子彈都是我自掏腰包買的,我覺得非常劃算。與其讓那些蛀蟲中飽私囊,不如拿來喂小鬼子的腦袋!”
林振生喉結滾動了幾下,目光不自覺地瞟向護衛隊員們腰間的柯爾特。
這玩意兒在中央軍里,就連他那個當團長的表哥,都得自掏腰包才能弄到一支,這里居然人手一支!
他突然想起,以前自己撞見的軍需官往自家搬磺胺粉,調撥冊子上明明寫著”前線告急”,那王八羔子竟舍得拿這救命的藥,賣了錢換煙土。
而眼前這位王老板,卻舍得用金貴的彈藥給剛入伍的農民練槍。
“老…老板!”林振生突然挺直腰板,聲音都有些發顫:“老板,你這兒還招人么?”
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耳根子燒得發燙。自己好歹是個少校,是不是有點兒太跌份兒了。
“啥?”王澤假裝沒聽清,慢條斯理地從煙盒里取出根老刀牌香煙。
火柴“哧”地劃燃,橙紅的火苗映照著他似笑非笑的臉:“你不想回原部隊了?那可是正經的中央軍。”
“不回了,”林振生堅定地搖了搖頭,“與其跟那幫喝兵血的王八蛋混,不如跟著您真刀真槍打鬼子!”
他的聲音越來越響,引得幾個警戒的士兵都扭頭張望。
王澤故意皺起眉頭,吐出口煙圈:“我們隊伍人太少了,發展太慢,你跟著我們不劃算。”
林振生急得往前跨了一大步,鞋子重重跺在地上:“戰俘營的兄弟們,哪個不是跟鬼子有血海深仇?我這就去說服他們加入護衛隊!”
他眼睛亮得嚇人,手指不自覺地摸向腰間,那里本該有槍套的位置空空如也。
“好!”王澤突然解下腰間的柯爾特,“這是提前給的獎勵。”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把槍輕輕放在林振生顫抖的手心里:“可別讓我失望啊。”
林振生雙手接過手槍,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渾身一激靈。
他“啪”地并攏腳跟敬禮,嶄新的槍械在余暉中閃閃發亮,聲音洪亮得整個營地都聽得見:“保證完成任務!”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