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沒有廢話,要離開的人,留不住。
“石頭,去取一炷香來!”
“師父!”
“去吧,沒事。我還年輕。”
一縷庇佑,就是一柱神龕里的香,有人求,神龕里供奉的人同意,就能從神龕中凝聚出來,對于修行者來說,是法力的凝聚,對于陳九來說,是壽元的凝聚,這一炷香,便是將近三月壽元。
持香之人,即便離開了白云觀的庇護范圍,只要點燃這柱香,也能受到庇護,使得游魂野鬼不敢近身,兩百里路,拖家帶口,沒有庇護暴露在野外,一旦夜晚降臨,必死無疑。
陳九面色一白,知道取香成功了,邊上的大牛于心不忍,撇過頭,但他沒有辦法,一方面正如他妻子所,大家總不能指望天天沒有妖魔看上這里,另一方面,他不是一個人,他有妻子,有女兒,女兒還小。
不大一會,石守拙跑了回來,婦人一把拿過香,轉身牽著孩子離開了道觀,大牛一步三回頭,終是不忍。
“對不起,小九,你若是哪天想通了,可以讓游商來找我們,我們在那邊有熟人,能給你們弄個身份牌,去那生活,總好過在這里擔驚受怕。”
“瞧不出來你牛大還有這大本事呢?給別人弄身份牌,你自己的身份牌怎么來的,你忘了?”
婦人的罵聲漸遠,大牛急忙跟了出去,一家三口的身影消失在了師徒兩人視線中。
“得,現在白云觀只庇護著四戶人家了。”
四戶,還都是年邁的老人,這些老人在這里活了一輩子,不想走了。
遙想當年,陳九的父母尚在的時候,兩人守著白云觀,坐下八名練氣期弟子,夫婦二人均為筑基,白云觀庇護下的人家有五百戶余,儼然是方圓百里有名的大村。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那一夜,大妖過境,白云觀除了陳九,悉數戰死,庇護之下的村民逃的逃,死的死,即便是沒死的,也在之后不久就離開了,從陳九接手道觀開始,就只剩下不到十戶人家。
石守拙的父母也死在了那場災難中,淪為孤兒,被陳九帶上山,收為弟子,一直到現在。
石守拙看著陳九:“師父……”
陳九擺擺手,神色灑脫,并沒有因為這一家的離開而影響心情:“沒事,我們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現在能做的一切努力,其他的交給祖師爺。”
他不會離開白云觀,不管是為了自己的修行,還是前世老道的愿景,又或是為了原身曾對父母的那句庇護此間到壽元耗盡的承諾。
眼下,是最壞的開局,也是最好的開局,就當是祖師爺對自己的考驗吧。
畢竟寄人籬下就只有兩種選擇,要么歸順臣服,獻上膝蓋,終身受人所制,要么放棄修行,做一介凡人,庇護罩可不只有庇護的作用,未得允許,私自修行,等同于在皇朝內擅養私兵。
……
時光匆匆,三年一晃而過,陳九這具肉身二十一歲,大弟子石守拙十六歲,但看起來兩人因為壽元損耗要比實際年齡成熟一些。
大概真的是祖師爺庇佑,這三年時間里,沒有特殊情況發生過,也有可能是妖魔們看不上這山頭上的這點牙縫肉。
這天,今日恰好碰上游商,陳九又變賣了最后幾本白云觀的典籍,至此,白云觀只剩下最后一本雷屬性功法景明決了。
他用換來的錢,買了些科儀材料,最近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石守拙可以授了,這種感應來自于自己眉心處的。
院內,猴兒安靜的坐在石守拙身邊,安靜得不像一只猴,跟著石守拙修行。
夜如約而至,白云山頭藍光瑩瑩,令人心安。
陳九看著天空中的淡藍色庇護罩,思緒飄飛,的融合比自己預想的還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