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白米細面,山珍海味。”
屈平鞅下意識地回答,隨即反應過來。
“這跟你有什么關系?”
岳笠往前走了一步。
逼近屈平鞅。
那個頭比屈平鞅高出半個腦袋,壓迫感十足。
“白米細面,是從哪來的?”
“地里長出來的。”
“那是誰種的?”
“是你看不起的那些泥腿子,面朝黃土背朝天,一鋤頭一鋤頭刨出來的。”
岳笠的聲音不大。
但在安靜下來的二樓,卻顯得格外清晰。
“你身上穿的絲綢。”
“是桑農養蠶繅絲織出來的。”
“你喝的美酒。”
“是糧工揮汗如雨釀出來的。”
岳笠指了指屈平鞅手里的折扇。
“就連你手里這把裝逼用的扇子。”
“那竹骨也是山民進山砍伐,工匠細細打磨的。”
“你全身上下,哪一樣不是出自你口中那些‘下賤’人之手?”
“你吃著農民種的糧,穿著工匠織的衣。”
“反過頭來還要罵娘。”
“這就叫端起碗吃飯,放下筷子罵娘。”
“這就是你們國子監教出來的禮義廉恥?”
這一連串的反問,如同連珠炮一般。
轟得屈平鞅腦瓜子嗡嗡的。
他張了張嘴。
想反駁。
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出話來堵岳笠的嘴。
周圍那些原本看戲的公子哥,笑容也都僵在了臉上。
這話太損了。
雖然是大白話。
但道理太硬。
硬得讓人硌牙。
岳笠卻沒打算就這么放過他。
痛打落水狗,是他的一貫準則。
“還有。”
“你說我靠父輩余蔭?”
岳笠笑了。
笑得有些冷。
“屈公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令尊是國子監祭酒。”
“那令祖父呢?”
“令曾祖父呢?”
“往上數三代,你屈家是不是也是在地里刨食的?”
“大唐立國才多少年?”
“在座的各位,往上數幾輩,誰家祖上不是泥腿子?”
“怎么?”
“剛洗腳上岸幾天,就嫌水臟了?”
“這忘本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這話一出。
全場死寂。
這簡直是開了地圖炮。
把在場大半人的祖宗都給罵進去了。
但偏偏沒人敢跳出來反駁。
因為這是事實。
隋末大亂,門閥洗牌。
現在朝堂上的新貴,除了五姓七望那種老牌門閥。
大半都是草根出身。
就連程咬金、秦瓊這些大佬,當年也不過是販私鹽、當捕快的。
誰比誰高貴啊?
屈平鞅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像是開了個染坊。
他手指顫抖著指著岳笠。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
“這是詭辯!”
“粗鄙!簡直粗鄙不堪!”
他除了這就兩句,實在想不出別的詞了。
這戰斗力,太渣。
岳笠懶得再理他。
這種人,就是溫室里的花朵。
沒經歷過社會的毒打。
只要把那一層遮羞布扯下來,里面就是一包草。
岳笠轉過身。
看向那個不知所措的小二。
“拿筆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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