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百川接過電報，快速瀏覽一遍，臉色變了。

電報是上滬地下黨發來的，只有短短兩行字：“湯恩伯密令，在市區重要設施埋設炸藥，數量不詳。引爆時間定于我軍攻城時。”

“混蛋，”張百川一拳砸在桌上。

韓現楚聞聲進來：“張總，怎么了？”

“你看看。”張百川把電報遞給他。

韓現楚看完，倒吸一口涼氣：“這……這和杭州一樣啊，”

“不一樣。”張百川搖頭，“上滬比杭州大十倍，工廠、銀行、學校、醫院……如果都被炸了，損失不可估量。”

“那怎么辦？”

張百川思考片刻：“給粟昱發急電：一、立即通知上滬地下黨，動用一切力量，摸清炸藥埋設位置；二、攻城計劃暫緩，等搞清楚情況再說；三、命令各縱隊，加強對市區方向的偵察，發現可疑人員和車輛，立即扣押。”

“是，”

“還有，”張百川補充道，“給中央發報，匯報這個情況。請中央通過外交渠道，向美、英、法等國通報，揭露國民黨破壞城市的罪行。”

參謀記錄完畢，匆匆離去。

張百川坐下來：“按原計劃，明天晚上行動。不過要調整一下。佯攻要做足，讓守軍以為主攻方向在城南。你們登陸成功后，不要急于向縱深發展，先鞏固灘頭陣地。等勸降信送到，看劉玉章的反應。”

“萬一他不投降呢？”

“那就打。”張百川語氣平靜，“十一縱三個旅，對付一個士氣低落的暫編師，綽綽有余。但記住，能勸降最好。少犧牲一個戰士，少毀一間民房，都是勝利。”

幾個旅長互相看看，都點了點頭。

“還有什么問題？”張百川問。

一個高個子旅長站起來：“司令員，我有個擔心。崇明島四面環水，咱們登陸時，萬一國民黨軍艦從吳淞口過來支援，咱們的船可扛不住炮擊。”

“這個問題提得好。”張百川看向韓現楚，“你怎么解決？”

韓現楚早有準備：“我們在北岸準備了三十門重炮，登陸時會對江面進行火力封鎖。另外，粟副司令員那邊已經答應，九縱、十縱攻打吳淞口時，會盡量把國民黨軍艦拖在那邊，不讓他們東進。”

“還不夠。”張百川想了想，“給松江發報，讓粟昱調一個炮兵旅，部署在寶山以北的江邊。如果國民黨軍艦敢往崇明島方向開，就給我狠狠地打。”

“是！”

“還有，”張百川補充道，“登陸船只檢查過了嗎？別到時候出故障。”

“都檢查三遍了。”韓現楚說，“一共兩百條船，大部分是漁船改裝的，每條能裝一個排。船工都是本地漁民，熟悉長江水道。”

張百川點點頭：“告訴船工們，打完仗，每條船按市價補償。損壞的照價賠償，犧牲的按烈士待遇。咱們解放軍說話算話。”

“已經傳達過了，大家情緒很高。”

“那就好。”張百川站起來，“你們繼續開會，我出去轉轉。”

祠堂外面，十一縱的戰士們正在做戰前準備。江邊碼頭上，一排排船整齊排列，戰士們忙著往船上搬運彈藥和糧食。

張百川走到江邊，看著對岸模糊的崇明島輪廓。久久不語。

天色完全黑了。遠處的長江，在夜色中靜靜流淌。對岸的崇明島，隱約可見幾點燈火。

明天晚上，那里將爆發一場戰斗。

而上滬，這座巨大的城市，正等待著解放的曙光。

張百川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部署崇明島戰役的同時，上滬的湯恩伯，正對著電話聲嘶力竭地吼叫：“我不管用什么方法，把黃浦江里的船全部控制住，”

夜色中，一場暗戰悄然展開。而上滬數百萬百姓的命運，就系于這場攻防之間。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