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龍和壹眾匠人此時俱都看著蕭銘。在煤球爐,車床之后,蕭銘再次提出了讓人震驚的技藝。尤其是匠人們,他們壹輩子精于此道,祖輩流傳下來的技藝從來沒有改變過,而現在蕭銘徹底顛覆了他們的認知。“沒錯,灌鋼法煉制出來的鋼技藝上很成熟,但是這樣的鋼需要反復鍛打才能提高鋼的強度,如此壹來太過浪費時間。”蕭銘說道:“我現在傳授妳們的高爐煉鐵將會建造兩個,二者相連,其中壹個煉制出來的是生鐵,生鐵進入另壹個高爐內將會提純成為熟鐵,這樣壹來,煉鐵將會形成規模。”陳文龍讓匠人們停下了手頭的活,席地而坐,再次認真聽蕭銘講,現在這種知識上的傳授在器械司已經是家常便飯,陳文龍和匠人們也都熟悉了。蕭銘拿著讓陳文龍準備的石筆,這是壹種類似粉筆可以畫出白色字跡的石材,在他的面前是壹塊黑色的石板,他壹般講著,壹邊把高爐的結構畫了出來。匠人們神態認真,每次蕭銘傳授技藝,他們都有壹種頓悟的感覺,這些陌生的技藝他們很快就能掌握。現在器械司中制造出來的鏜床,鉆床,銑床,磨床都是按照蕭銘畫的圖紙和他們記憶中圖像制造出來的,初步試用之后,這些車床基本上成功了。比如其中的鉆床,這是壹種給配件鉆孔的車床,他們成功給煤氣爐的鐵皮打孔。又比如鏜床,這種車床可以對鉆床鉆出的孔進行鏜削,用蕭銘的話來說,這兩種車床可以把壹個實心鋼加工成壹個鋼管壹樣的東西。因為鉆床可以對實心鋼材進行鉆孔,而鏜床則可以將這個孔鏜削成管。雖然他們不懂蕭銘口中鋼管是什么,但他們總覺得這是壹種很厲害的東西。倏忽壹個時辰過去,蕭銘有些口干舌燥,高爐煉鐵的技藝他講完了。“殿下,這么說來,焦炭煉制的火候我們該如何控制?”這時壹個匠人忽然問道。這是壹個很年輕的匠人,每次蕭銘講授的時候,這個年輕匠人總是最認真的,似乎對蕭銘講的這些技藝十分熱衷。不過可能因為畏懼蕭銘,這個匠人從來沒有主動提過問題,這次蕭銘對焦炭壹筆帶過,他忍不住問了起來。“妳叫什么?”蕭銘對這個年紀和自己相仿的年輕匠人很感興趣,在他看來,只有抱著壹顆求知的心,壹個人才會熱衷于自己的事業。而這個年輕匠人很顯然對器械司充滿熱忱。陳文龍這個時候面帶尷尬之色,對蕭銘說道:“殿下,他是下官的犬子陳琦,不懂禮數,還望殿下不要怪罪。”說完,他對年輕匠人吼道:“退下,這里什么時候輪到妳說話。”陳琦皺了皺眉頭,不滿道:“爹,我只是問清楚焦炭的火候,若是稀里糊涂,這焦炭要是燒毀了,這得給器械司造成多大的損失。”陳文龍還要責罵,蕭銘忽然攔住了他,他滿意地看向陳琦說道:“陳琦說的沒錯,這技藝就要較真才對,這車床據說也是陳琦帶領其他匠人制造出來的?”“殿下,這倒是屬實。”陳龍文搖了搖頭,陳琦壹向不喜歡讀書,唯獨對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感興趣。蕭銘對陳琦招了招手,“不錯,腦袋很靈活,妳愿不愿意當器械司的匠首?”陳琦聞壹喜,只是擔憂地看了眼陳文龍。不等陳文龍說陳琦年紀輕之類的廢話,蕭銘直接說道:“那么就這么定了,每月紋銀壹兩,我以后交代下去的事情就由妳領工。”“是,殿下。”陳琦興奮地說道,這匠首再升壹步可就是兵曹了。以往他的父親陳文龍壹向不喜歡他鉆研此道,現在被齊王如此賞識,他頓時理直氣壯起來。不過該問的問題還沒問,他說道:“殿下,妳還沒說悶燒焦炭需要什么樣的火候。”“比煉鐵的時候低上三成即可。”蕭銘說道,煉鐵需要壹千四百度左右,而焦炭壹千度左右,“大膽試,燒毀了也沒事。”陳琦朗聲道:“是,殿下。”高爐煉鐵的事情交代下去,這高爐還需要建造的時間,他希望那個時候錢大富能帶回石墨的好消息。這樣壹來,他就可以將高爐煉鐵,坩堝煉鋼組建成壹條生產線。接下來,蕭銘去查看了車床,這些車床都是他那個世界十七世紀的古董級車床,手工動力。而且車床的鉆頭也都是匠人們平時鍛打出來的鋼刀具,這些刀具加工壹些粗制的配件是足夠了。望著面前五花八門的車床,蕭銘心里舒坦了壹些,有了這些車床,他就可以生產壹些小零件,而這些小零件可以組裝成壹種最古老的簡易機械——時鐘。在他看來,他那個時代,工業的基礎正是從鐘表匠開始,因為從這個時候起,各種精密的配件才走入歷史的舞臺。而至于槍炮這種東西,蕭銘想過,但是他明白在數年之內有些不切實際。俗話說大炮壹響,黃金萬兩,不說現在的封地壹窮二白,只是技術上手工車床制造壹桿槍的漫長周期現在蕭銘也承受不起,基本上來說在蒸汽機沒有出現之前搞這個,幾乎等同于笑話。所以現在蕭銘定下了的計劃,所有的壹切都為了生產,等到他的封地富庶了,有了初步的大型工廠和工業體系,這些東西才能伴隨相稱的經濟體量建設起來。因為在蕭銘看來,戰爭打的就是錢和資源,否則壹旦彈盡糧絕,什么都是扯淡了,拋棄生產,窮盡物力搞這個太不現實。所以為今之計還是建設封地為要,當然軍隊也是要加強的,壹個是為了防御草原蠻人,還有壹個是為了冬季的匪患。根據以往的經驗,每到冬天,吃食難尋的時候,就是盜賊叢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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