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每月只有十九塊錢補助,秦淮茹的身體晃了一下,臉色更加蒼白。賈張氏猛地抬起頭,嘶啞著喊道:“十九塊錢?李廠長,現在黑市一斤棒子面都快一塊錢了!這十九塊錢夠干啥?買高價糧都不夠我們娘幾個吃半個月的!這不是要我們活活餓死嗎?”
易中海眉頭緊鎖,接口道:“李廠長,街道的王干事也在,情況大家都清楚。東旭走了,賈家就剩下一門孤寡。淮茹懷著的孩子生下來也要戶口,也要吃糧。”
“光是這點補助,確實難以維持他們在城里的生活。按照這個方案,她們恐怕……恐怕只能拿著撫恤金,回秦家莊農村老家了。”
回農村,意味著失去城市戶口,失去未來棒梗接班的機會,也意味著更加艱難的生存環境。
王干事嘆了口氣:“老易,你的意思我們明白。但政策有規定,現在大環境是號召精簡,很多雙職工家庭都要下放一個,賈家這種情況……廠里能爭取到持續發放補助,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秦淮茹淚眼婆娑,聲音顫抖卻帶著一絲倔強:“李廠長,劉主席,王干事……我……我不想回農村。東旭走了,我得把他的根留在城里。我求求廠里,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去頂東旭的班?”
“我去廠里干活!我能吃苦!什么臟活累活我都能干!這樣我就能有工資,有定量,棒梗、小當和肚子里的孩子也都能有口糧,只需要……只需要想辦法解決我婆婆一個人的吃飯問題就行。求求你們了!”
讓她接班?李懷德和工會主席交換了一個眼神,都面露難色。
“淮茹同志,你的心情我們能理解。”李懷德斟酌著詞語,“但是,軋鋼廠是重工業單位,車間里的活兒,尤其是鉗工、鍛工這些崗位,勞動強度大,技術要求高,實在不適合女同志,更何況你還懷著孕。廠里也有規定,一般不安排女職工到一線艱苦崗位。這個口子,不好開啊。”
場面一時僵持不下。賈家希望秦淮茹接班留在城里,而廠方則基于政策、崗位要求和現實困難,傾向于原有的撫恤方案,但那個方案幾乎必然導致賈家被迫返鄉。
易中海在一旁幫腔,強調賈家的特殊困難和秦淮茹的決心,但李懷德態度雖然同情,卻顯得十分為難,強調政策和大環境。
談話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雙方誰也說服不了誰。李懷德最后只能表示:“這樣吧,你們的困難和要求,我都記下了。我回去再向楊廠長和廠黨委匯報一下,看看有沒有其他變通的可能。但這需要時間研究,你們也要有心理準備。”
最終,李懷德等人起身告辭,撫恤金的事宜容后再議,留下了滿懷絕望的賈家婆媳和眉頭緊鎖的易中海等人。
李懷德心情也有些沉重,和工會主席、街道干部低聲交談著走出賈家,穿過中院,走出了四合院。
賈東旭工傷身亡后的日子,四合院仿佛被一層厚厚的陰霾籠罩。賈家婆媳的哭聲時斷時續,中院靈棚那慘白的色調和繚繞的煙味,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人們這場慘劇。
正如林墨所預料,為了接班的事情,賈張氏徹底豁出去了。她拖著肥胖的身軀,領著哭哭啼啼、面色慘白的秦淮茹,連續幾天堵在軋鋼廠辦公樓門口,甚至沖進過楊廠長的辦公室。
“我兒子為廠里流干了血,丟掉了命!你們就想用幾百塊錢打發我們孤兒寡母回農村等死嗎?還有沒有天理了!”賈張氏拍著大腿,哭嚎聲震天響,“讓淮茹接班!她有力氣,她能干活!不讓她接班,我們娘幾個就死在廠門口!”
秦淮茹則在一旁默默垂淚,哀婉凄楚,偶爾抬起紅腫的眼睛,哀求得看著每一個路過的干部:“領導,求求你們,給我和孩子一條活路吧......”
這番哭鬧,確實給軋鋼廠的領導層帶來了不小的壓力。工人們私下議論紛紛,同情賈家遭遇的大有人在。
但楊廠長態度異常強硬,他擔心的正是開這個口子——如果賈家因為工傷就能輕易讓農村戶口的兒媳頂崗進城并解決兒女的口糧問題,那么很多人是豁得出去讓自己也來那么一下,雖然不至于弄死自己,那廠里的工傷事故恐怕就控制不住了,如果只解決這一例,那其他有類似情況的家庭會怎么想?
會不會都跑來鬧?廠里的秩序還要不要了?因此,無論賈家如何哭鬧,楊廠長都咬死了政策不允許,要求賈家接受撫恤金和補助方案。
僵持之下,時間又過了一周。第二個周末,林墨從學校返回四合院。剛進院門,就感覺到氣氛比上次更加凝重。
中院賈家門口圍了不少人,院里三位大爺和幾個管院大爺都在,軋鋼廠的楊廠長、李懷德副廠長,以及街道的王干事,赫然在列,顯然正在賈家進行又一次艱難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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