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工坊空間的雙倍時間里,他完成當日課業和六級工練習后,沒有立刻開始健體操,而是鋪開一大張優質繪圖紙,拿起久違的繪圖筆。
腦海中,前世記憶中那些關于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全球家具設計潮流的碎片逐漸清晰起來:斯堪的納維亞的極簡與有機線條、意大利的現代主義與塑料材質應用、美國中古風格的扎實結構與舒適取向...這些風格的核心精髓,與他所精通的中國傳統榫卯工藝、對珍貴木材的理解,以及“東方韻律”系列的成功經驗,發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
他筆下流淌出的,不是對某一種風格的簡單模仿,而是一種融合與超越。他設計了一套適用于中小戶型客廳與餐廳的家具系列,暫命名為“經緯系列”。
這套設計保留了“東方韻律”對天然木材美感的極致展現和對人體工學的考量,但整體線條更加簡潔利落,減少了雕飾,更強調結構和材質本身的表現力。
他運用了更多幾何形態的組合,例如梯形、六邊形元素的桌面和柜門設計,顯得現代而穩重。同時,他巧妙地將一些經典的明式家具骨架結構融入其中,使得家具在視覺輕盈的同時,確保了結構的堅固耐用。
他還特別注重了功能的靈活性與模塊化概念。設計了可擴展的餐桌、帶有多種儲物模塊的組合書柜、以及可以隨意拼接組合的沙發單元,以適應不同的空間需求和生活方式的變化——這種理念在當時無疑是相當超前的。
他在圖紙的空白處詳細標注了主要材料建議、關鍵節點的榫卯結構示意圖、以及部分可批量預制的標準件尺寸。既保證了藝術性和獨特性,也充分考慮了龍成廠現有的工藝能力和未來規模化生產的可能性。
他花了差不多十個晚上在圖紙上進行夠了,當畫完最后一筆,林墨端詳著這套既符合國際審美潮流、又深深植根于中國制造工藝底蘊的設計圖,滿意地點點頭。
這不再是“東方韻律”的延續,而是一次面向更廣闊國際市場的主動進擊。他將圖紙仔細卷好,用油紙包好,準備下次回去時,通過師父趙山河轉交給聶廠長和陳副廠長,作為對廣交會可能需要的下一階段產品的儲備建議。
對于空閑時間的安排,他刻意將所有的課程學習和作業完成都集中在白天和晚自習時間,效率極高。到了晚上九點半宿舍熄燈號響過,室友們逐漸入睡后,他便會在黑暗中悄然進入“魯班工坊”空間。
在這里,他擁有雙倍的時間。他再次投入到趙山河傳授的六級工技藝錘煉中。研究那些復雜無比的榫卯結構圖,推演大型木構件的受力與節點設計,琢磨不同珍稀硬木在極端干燥或潮濕環境下的形變規律與處理訣竅,練習那堪稱藝術品的“龍穿牡丹”透雕和需要分毫不差的精密構件加工...
大學的理論學習,反過來又加深了他對傳統技藝背后力學、材料學原理的理解,使得他的技能提升不再是單純的模仿,而是帶上了研究與創新的色彩。工坊里的工具和設備,也成了他驗證一些力學或結構想法的絕佳試驗場。
健體操和藥浴也從未間斷,這確保了他能始終保持著充沛的精力和最佳的身體狀態,以應對高強度的學習和秘密的技藝修煉。
對于未來,林墨有著清晰的規劃:明面上,成為一名成績優異、根正苗紅的水木大學土木工程專業畢業生,獲得寶貴的文憑和干部身份,這是安身立命之本。
暗地里,則要充分利用工坊和未來可能的機會,將木工技能推向更高峰的七級甚至更高境界,他還要將土造的技能學習清楚,讓古代木匠的木造和土造兩個主要技藝和現代的土木工程相碰撞看看能不能融合升華。
這也是他選擇土木工程專業的原因,他還想著同時維系并拓展“周墨”的物資渠道,積累財富和稀缺資源。工人的身份和技能,在未來的風浪中,或許將是比文憑更可靠的護身符和生存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