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缸徹底空了。
這個現實像一塊冰冷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在賈家每個人的心上,尤其是賈東旭。
秦淮茹的臉色每日天不亮就出門挖野菜,手指凍得紅腫開裂,帶回來的“收獲”卻越來越稀薄,開春的綠芽都來不及冒出來。棒梗和小當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常常餓得趴在炕上,連哭鬧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用烏溜溜的大眼睛茫然地望著屋頂。賈張氏的抱怨也少了,更多時候是呆呆地坐著,眼神空洞,偶爾長嘆一聲,帶著無盡的愁苦和對往昔“好日子”的追憶。
“當家的,家里的糧食頂不了三天了。”秦淮茹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著打開只剩下薄薄一層的糧缸蓋子給賈東旭看,那是家里最后能充饑的東西了。
賈東旭猛地吸了一口氣,他陰沉著臉,一不發。易中海私下接濟的十斤棒子面,杯水車薪。師父的恩情不能總用,也經不起這樣無底洞般的消耗。他目光掃過母親那曾經肥胖的臉和逐漸開始有菜色的妻兒,只能咬牙說道“我明天去跟工友調劑一些回來”。
第二天,賈東旭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紅星軋鋼廠鉗工車間。他沒有立刻走向自己的工位,而是眼神閃爍地游走在相熟的工友之間。他壓低聲音,陪著笑臉,語氣里帶著前所未有的卑微和急切:
“張哥…家里實在揭不開鍋了,您…您糧本上要是還有富余的粗糧票,勻我點行不?我按鴿子市的價…不,比鴿子市再高點!用錢跟您換!有多少我要多少”
“李師傅…您家人少又都有定量,能不能幫我把細糧票換成粗糧票,我這個月的細糧票都給您!”
賈東旭開出的價格確實比黑市略高,也急需現金,有幾個家境稍好或老家有點門路的工友,勻給他幾斤糧票或一小袋雜糧。賈東旭小心翼翼地揣著這點來之不易的“糧食”,下班后快步溜回家,交給秦淮茹。
賈東旭慢慢成了鴿子市的常客,每個月都到那里高價買個幾十斤的粗糧紅薯什么的,往年存下的積蓄也在逐漸減少。
賈張氏看著家里日益窘迫的光景終于忍不住爆發了。一天晚上,當賈東旭又一次揣著剛換來的雜糧面偷偷溜進門時,賈張氏堵在門口,拍著大腿哭嚎起來:
“我的老天爺啊!這日子沒法過了!東旭啊!你看看你!你看看這個家!家里的積蓄你都開始往外倒騰了!”
哭嚎聲在寂靜的四合院里顯得格外刺耳。
賈東旭本就繃緊的神經被徹底點燃,著賈張氏冷冷地說道:
“要不您和淮茹回農村公社去掙公分換糧食,這樣我就不用用得著天天提心吊膽去鴿子市了,棒梗和小當我送去廠里的托兒所?有本事你自己出去弄吃的!”
賈張氏被兒子突如其來的話語和眼神嚇住了,瞬間閉嘴。屋里只剩下孩子的哭聲和秦淮茹壓抑的啜泣。
賈家的爭吵和哭嚎,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寂靜的南鑼鼓巷95號院里激起了一圈漣漪,又迅速歸于沉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在饑餓的陰影下,同情心也變得奢侈而謹慎。
前院閆家,三大爺閆埠貴推了推眼鏡,聽著隱約傳來的哭鬧,嘴角撇了撇,低聲對三大媽說:“聽見沒?賈家鬧上了!當年我給他們家說要不要轉城市戶口還被張老婆子罵了一度,你看現在難過了吧?”他盤算著自家糧缸的深度,心里那點優越感又冒了出來,但隨即想到飛漲的糧價,那點優越感又化作了更深的算計。
中院易家,易中海和一大媽對坐無。一大媽臉上帶著不忍:“老易…賈家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易中海眉頭緊鎖,重重嘆了口氣:“能有什么辦法?我接濟的那點糧票,管得了一頓管不了一月!東旭這孩子…心氣高,我們得想想辦法幫幫他們”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力,作為一大爺的責任感和對徒弟前途的擔憂交織在一起。
林墨下班回來,正好聽到了賈家爭吵的尾聲和隨后死一般的寂靜。他推著自行車走進大院,目光平靜地掃過賈家緊閉的房門,秦淮茹壓抑的啜泣和賈張氏粗重的喘息隱約可聞。
他心中毫無波瀾。賈家的困境,他早有預料,甚至可以說是他當初“預”的應驗。賈東旭的選擇,都在情理之中。他推車進了自家門,將車支好。
“哥,后面院子賈家…好像吵得挺兇?”林賢正在燈下看書,聽到動靜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少年人的好奇和隱約的不安。
“嗯。”林墨淡淡應了一聲,脫下工裝外套掛在門后,“餓的。不用管。”
他的語氣平靜。
程秀英從廚房端出晚飯,幾個二合面窩頭,一碟咸菜,一盤清炒帶著些微油星的野菜,還有一小碗林墨從工坊空間里拿出來的、看不出異樣的肉醬。這是林家的日常,在定量緊縮的年月里,這份安穩顯得彌足珍貴。
“媽,石頭,吃飯。”林墨洗了手坐下,拿起一個窩頭掰開,抹上一點肉醬,遞給眼巴巴望著他的林巧。林巧立刻開心地接過去,小口小口珍惜地吃起來。
林墨夾了一筷子野菜,語氣依舊平淡:“各有各的緣法。我們能顧好自己,不給廠里添麻煩,不給院里添亂,就是本分。”
他沒有多說,但話里的意思很明白。賈家走到今天,有其自身的原因,林墨不會落井下石,但也絕不會無緣無故伸出援手。更何況兩家的關系算不上好的。
意念掃過木盒空間。角落里,一瓶瓶茅臺、汾酒在草紙包裹下沉睡;一盒盒蠟封金箔的安宮牛黃丸如同珍寶般存放;一本本集郵冊里,嶄新的郵票記錄著時代的印記。這些都是他為漫長未來鋪墊的“硬通貨”和生存資源。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空間里為了不占空間被他拆成木料堆在角落的名貴木材有紫檀,有黃花梨......。這些都是未來的財富,也是他“周墨”這個身份運作的成果。金牙孫這條線,還需要更謹慎地維護。
退出空間,林墨睜開眼,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四合院里寂靜無聲,但饑餓的陰影如同潛伏的猛獸,并未真正離去,賈家這里只是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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