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的一個傍晚,林墨拖著略顯疲憊卻滿足的身軀從龍成廠下班回來。西廂房改造工程進展神速,閣樓和隱藏樓梯已基本安裝到位,這多虧了陳枋安的傾力相助和那些“神器”工具。他習慣性地先走向堆放在窗根下、用油布苫蓋的櫸木邊角料區,準備清點一下,為明天開始制作床柜一體的內部構件做準備。
然而,剛一掀開油布,林墨的眉頭就微微蹙了起來。他清晰地記得,昨天收工時特意將幾塊形狀規整、適合做抽屜側板和柜門框架的厚料放在了最上面,現在卻不見了蹤影。他又仔細翻了翻,發現不僅那幾塊好料沒了,其他零碎小料也明顯少了一小堆。
“媽,”林墨走進屋,問道,“下午有人來動過窗根底下那些木頭嗎?”
程秀英從房間探出頭:“沒有啊,我昨晚夜班,中午睡醒后一下午都在家收拾東西,沒見外人來。倒是下午中院老李家媳婦、前院老王家的孫子,還有后院的幾個孩子在這附近玩鬧過一陣。”林賢也搖搖頭表示沒注意。
林墨心里明白了八九分。這些櫸木邊角料,在他眼里是寶貝,但在尋常人家看來,也就是些燒火都比柴煤經燒的好木料,或者是能給家里小板凳加個楔子、給孩子削個木槍的材料。肯定是院里某些貪小便宜的婦人,或者是不懂事的孩子,順手牽羊拿走了。大塊的料他們不敢動,動靜太大,目標也明顯,這些“不起眼”的邊角料,就成了目標。
他沉吟片刻,沒有聲張,也沒有立刻去挨家詢問。那樣做不僅效率低,容易打草驚蛇,更會激化矛盾,弄得雞飛狗跳。他想到了前院的管事大爺——閆埠貴。這位三大爺雖然算計,但也最好面子,由他出面敲邊鼓,比自己直接下場要合適得多。
晚飯后,林墨拎著半包做誘餌剩下的炒南瓜子,敲開了閆埠貴家的門。
“三大爺,吃了么?有點事想麻煩您。”林墨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無奈和客氣。
閆埠貴正就著咸菜絲喝棒子面粥,看到林墨手里的瓜子,眼睛一亮,連忙招呼:“是林墨啊,快進來坐!啥麻煩不麻煩的,院里的事就是我份內的事!”
林墨坐下,將瓜子放在桌上,嘆了口氣:“三大爺,是這么回事。我窗根底下堆的那些蓋房子的木頭邊角料,這兩天好像少了一些。我尋思著,可能是院里誰家臨時急用,拿去應個急,或者孩子們不懂事,拿著玩了。”
閆埠貴推了推眼鏡,心里跟明鏡似的,面上卻故作驚訝:“有這事?哎喲,那可不行!那都是你好不容易弄來的好料!雖然說是邊角,可你那活計精細,說不定哪塊就能派上大用場呢!”
“是啊,”林墨順勢接話,“那些小料,我自己后續做抽屜、小柜門什么的還能用上。大料沒人動,估計也搬不走。我就想,勞煩您明兒個方便的時候,跟院里大伙兒語一聲。誰家要是拿了,明天我上班后,悄悄給送回來就行,就擱原處,我絕不追究。都是鄰里鄰居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為這點小事傷和氣不值當。”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誠懇:“另外也跟大家說一聲,我這工作臺也搭好了。以后誰家凳子腿松了、柜門掉了、箱子蓋裂了這種小修小補的活兒,只要我晚上在家有空,盡管拿過來,我順手就幫著拾掇了,不要錢。都是舉手之勞,也省得大家為點小木頭疙瘩費心。”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點明了事由,給了對方臺階下;又許以好處,展現了鄰里互助的姿態;最后還隱隱點出——真要需要木料修東西,直接找我就行,何必偷偷摸摸?
閆埠貴聽得連連點頭,心里飛快盤算:林墨這事處理得漂亮!既保全了偷拿東西人的臉面,又顯出了他大氣會做人,還給自己這個三大爺找了由頭去“主持公道”,更能落個“促進鄰里互助”的美名。這半包瓜子,值!
“沒問題!包在三大爺身上!”閆埠貴拍著胸脯,義不容辭的樣子,“明兒一早,我就去跟大家說!肯定把話帶到!這幫眼皮子淺的,一點柴火料也看得上!你放心,保證給你辦得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