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水簾洞內靜得只剩下洞外“嘩嘩”水聲聲,以及棋子落在棋盤上清脆的“噠”聲。
孫悟空依舊抱著頭,蹲在地上,他腦海中不斷回放著自己在天庭的種種行徑。那些在他看來是反抗、是瀟灑的行為,此刻復盤,卻顯得那么幼稚可笑。他像一個在成人棋局上撒潑打滾的稚童,除了能把棋盤攪得一團亂麻,惹來大人們無奈又輕蔑的哂笑外,對天庭毫無影響。
“規則……掌控規則……”他喃喃自語。
一旁的卡皮塔諾落下手中黑子,目光卻透過面甲,落在了孫悟空身上。孫悟空身上氣息正在收斂,他心中暗自贊嘆鐘離先生不愧是古老魔神,僅僅幾句話,便讓孫悟空開始主動思考。
陸壓早已沒了看熱鬧的心思,他難得地坐直了身子,啃桃子的動作都停了下來。他看看角落里魔怔了似的孫悟空,又看看氣定神閑的自家老爺。不禁咋舌,老爺是不是天克他們這些暴脾氣。
就在洞內氣氛玄妙之際,洞外,原本晴朗的天空,毫無征兆地暗了下來。大片大片烏云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黑壓壓地籠罩了整座花果山,云層之中,電蛇狂舞,雷聲滾滾,一股肅殺、威嚴、鐵血之氣,從天而降!
一只老猴,連滾帶爬地沖進水簾洞,聲音尖利,充滿了恐懼:“大王!大王不好了!天上……天上來了好多好多神仙!把咱們花果山給圍起來了!”
這聲尖叫,將沉思中的孫悟空驚醒!
他猛地抬起頭,望向天際。只見那云層之上,旌旗招展,甲胄鮮明,無數天兵天將列成戰陣,手持戈矛,殺氣騰騰,將整個花果山圍得水泄不通!
為首一員神將,身著黃金鎖子甲,手持宣花板斧,身形魁梧如山,面容猙獰,正是天庭先鋒官,巨靈神!
“哼!來得好快!”
孫悟空眼中迷茫之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戰意!
他一躍而起,地上金箍棒感應到了主人心意,“嗡”的一聲飛回他手中。他將鐵棒往肩上一扛,那股睥睨天下的傲氣再次回到身上,但與之前不同的是,此刻的他,眼神中少了幾分狂怒,多了幾分審視與冷靜。
他沒有立刻沖出去,而是回頭看向鐘離,沉聲問道:“叔公,天庭打上門來了。這一戰,俺老孫……該如何打?”
這個問題,讓陸壓和卡皮塔諾都為之一愣。
若是放在半個時辰前,這猴子怕是早就哇呀呀叫著沖出去,將那天兵天將打得人仰馬翻了。可現在,他竟會先問一句“該如何打”?
鐘離看著他,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他緩緩將手中白子放回棋盒,站起身來,走到孫悟空身邊,拍了拍他肩膀。
“你想如何打,便如何打。”他聲音溫和,卻充滿了力量,“但記住,不要為了打而打。去看,去想,去理解,然后……找出破綻,打破它。”
孫悟空聞,渾身一震!
“俺老孫,明白了!”
他哈哈大笑一聲,轉身化作一道金光,沖出了水簾洞,直上云霄!
“小的們!抄家伙!隨俺老孫迎戰!”
一聲令下,整個花果山猴子猴孫,無論大小,皆是戰意昂揚,拿起石刀木棍,跟著他們大王,沖向了山前。
“我們也去看看熱鬧。”鐘離對著卡皮塔諾和陸壓笑道。
云端之上,孫悟空手持鐵棒,獨立于十萬天兵之前,身形雖顯單薄,氣勢卻絲毫不落下風。
“呔!那為首的毛神,報上名來!俺老孫棒下,不打無名之鬼!”
巨靈神見這石猴如此囂張,不由得勃然大怒,他揮舞著宣花板斧,聲如悶雷:“吾乃天庭先鋒巨靈神!奉玉帝之命,特來緝拿弼馬溫!還不速速束手就擒,隨我回天庭領罪!”
“弼馬溫”三字,再次刺痛了孫悟空。但他此刻心境已然不同,并未如之前那般暴怒,只是冷笑一聲:“手下敗將,安敢勇?你若能接住俺老孫一棒,再提拿我之事不遲!”
“狂妄!”
巨靈神不再廢話,身形暴漲,化作萬丈巨人,手中宣花板斧如同一座小山,向著孫悟空當頭劈下!
這一斧,勢大力沉,引動風雷,看似簡單,實則尋常妖魔,只怕連其氣勢都抵擋不住,便要被壓得魂-->>飛魄散。
然而,就在斧刃臨頭那一剎那,孫悟空的心,卻前所未有的平靜。
在這一瞬間,他眼中世界仿佛慢了下來。那柄在他看來本該快如奔雷的巨斧,此刻卻顯得……無比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