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熱鬧非凡、充滿了歡聲笑語的宴席，此刻卻像是被冰雪所覆蓋。

小猴子們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大氣也不敢喘一口，驚恐地看著自家往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王，露出了那般失魂落魄的神情。

孫悟空蹲在水簾洞角落，失神地望著洞外那奔騰不息的瀑布。往日里，這瀑布于他而，是家，是庇護所。可現在，在那“轟隆隆”的水聲中，他仿佛聽到了無數猴子猴孫在哀嚎。

厭倦了無盡生命，卻求死不得的哀嚎。

遭遇滅頂之災，卻魂飛魄散，連轉世重來都做不到的哀嚎。

這個認知，比任何刀斧加身，都要讓他感到痛苦。

“叔公……”他聲音沙啞，充滿了迷茫，“俺老孫……是不是真的……這還能挽回嗎？”

“鐘離先生。”卡皮塔諾聲音透過面甲傳出，不再是之前的低沉，而是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激動與明悟，“我終于明白，我所要為納塔的英魂們追尋的，究竟是什么了。”

不是簡單的安息之地。

而是秩序。

是一個能夠讓功過得以清算，讓榮耀得以銘記，讓疲憊靈魂得以洗滌前塵，重獲新生，名為“輪回”的秩序！

“老爺，”一旁陸壓終于忍不住了，他湊到鐘離耳邊，小聲嘀咕道，“這猴子瞧著已經魔怔了，咱們是不是該走了？待在這兒，怪悶得慌。”

鐘離看了一眼角落里依舊在天人交戰的孫悟空，知道自己今日的話，對他沖擊太大，需要時間來消化。有些事情，需要經過時間的沉淀。

“悟空，”鐘離站起身，走到孫悟空身邊，“你已擾亂了地道綱常，這份因果，日后自有定數。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想著自己到底有沒有錯，或是怎么彌補，而是記住今日之事，日后行事，三思而后行。”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花果山不錯，酒也很好。今日你且好好反思，我們過些時日再來做客。”

說罷，他便準備帶著卡皮塔諾與陸壓離去。

……

與此同時，凌霄寶殿。

九天之上，凌霄寶殿內氣氛已是降至冰點。玉帝高坐于龍椅之上，頭戴十二行珠冠冕，身著九章法服，面沉如水。

在他的下方，文武仙卿分列兩班，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輕了。

大殿中央，東海龍王敖廣與幽冥地府判官崔玨，正向著天帝哭訴著孫悟空的罪行。

“……陛下啊！那妖猴仗著神通，強闖我幽冥，打傷鬼差無數，更……更將那生死簿上猴屬之名盡數劃去！此舉，公然挑釁擾亂地道輪回！平心娘娘讓下官前來，是因為地府要修復生死簿，無法出手處理那妖猴，還請玉帝相助懲戒。”崔玨判官手持笏板，義正辭的稟告。

敖廣也緊隨其后，哭訴著自家鎮海之寶被奪，龍宮被攪得天翻地覆的慘狀。

“砰！”

玉帝終于忍無可忍，一掌拍在龍案之上。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玉帝聲音在凌霄殿內滾滾回蕩，“區區一個妖猴，竟敢如此猖狂！先闖地府，后鬧龍宮！視我天庭法度如無物！若再容他，朕這三界至尊顏面，何在？！”

“陛下息怒！”殿下眾仙卿齊刷刷跪倒一片。

“息怒？”玉帝冷笑一聲，目光掃過下方，“那妖猴如今在何處，托塔天王李靖何在？！”

“臣在！”一身戎裝的李靖立刻出班，聲如洪鐘。

“朕命你即刻點齊天兵，下界捉拿那妖猴！務必將其押至斬妖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朕要讓三界眾生都看一看，違逆天規，是何下場！”

“臣，遵旨！”李靖領了旨意，正欲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