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這一拜,拜得是真心實意,甚至帶著幾分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孺慕之情。
他天生石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敬天,不禮佛,平生只信奉兩樣東西:一為快意恩仇的本心,二為實打實的真本事。
眼前這位叔公,兩樣都占全了。
先是以德服人,不以力壓,溫和地道出他自己都不甚了了的根腳出身,這讓他心中那股無名火瞬間消了大半,反而生出一種“被長輩看穿底細”的奇妙感覺。
后又雷霆手段,于談笑間用一片鱗甲,便鎮壓四海、重定乾坤。這等神通,比他那位只傳道法、卻吝于顯露真身的師父,不知要顯得高明了多少萬倍!
“叔公,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孫悟空收起了那份敬畏,骨子里的活潑與親近勁兒又占了上風。
他扛起金箍棒,猴性不改地湊到鐘離身邊,抓耳撓腮地嘿嘿直笑,一雙眼睛好奇地左瞅瞅右看看,“有這等本事,何必跟那哭哭啼啼的老龍廢話?依俺老孫看,您只要瞪他一眼,他這龍王之位都得乖乖讓出來!”
鐘離看著他那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天地萬物,皆有其運轉的規矩與秩序。敖廣身為四海龍王,乃天庭冊封,自有其法度綱常,豈能因個人喜好,隨意廢立?”
“天庭?規矩?”孫悟空聞,撇了撇嘴,將金箍棒在地上重重一頓,震得整個寶庫都嗡嗡作響,“為什么要遵循那東西?俺最討厭那些條條框框了。俺老孫自出世以來,只信自己的棒子,可不認什么勞什子規矩!”
看著這只尚未經歷社會毒打、依舊保持著純粹自然之性的石猴,鐘離并未動怒,也未再多。
有些道理,不是靠說的,而是要靠他自己去經歷,去碰壁,用那根金箍棒,去親自丈量一下這方天地的規矩,才能真正明白。
就在此時,一直如雕塑般沉默的隊長,上前一步。他對著孫悟空,行了禮。
“閣下,”他聲音透過面甲傳出,低沉而有力,“你方才所展現的力量,很強大。但請容我站在一名戰士的角度提醒你,沒有約束的力量,就是毀滅的源頭,也不利于未來的修行之路。”
孫悟空從對規矩的不屑中回過神來,好奇打量著眼前這個一身黑甲的人。
“修行?約束?”孫悟空將金箍棒變得如同繡花針大小,在指尖靈活地盤旋,“俺老孫這身本事,乃是當年千辛萬苦漂洋過海,才學來的,為什么要委屈自己不用它!至于修行嘛……嘿嘿,每天吃吃果子,睡一覺,修為不就漲了嗎?為什么要刻意修行!”
他這番半真半假的話,讓隊長陷入了迷茫。什么叫‘每天吃吃果子,睡一覺,修為不就漲了’,在這里,力量是很輕松就可以提升的嗎?
提瓦特的力量體系,無論是神之眼,還是愚人眾制作的邪眼,其本質都是通過外物作為鑰匙,來引導和撬動世界本身的元素力。
可這只石猴……他的強大,似乎僅僅是因為“他就是他”。
隊長不由自主地看向一旁的鐘離,無論是孫悟空還是鐘離,他們所展現的,都是一種對自身力量的絕對掌控,一種由內而外的境界。
“黑炭頭,想什么呢?怎么不說話了!”孫悟空見隊長半天不說話,好奇地伸出手,在他面甲邊緣捅了捅,“想學本事?容易!等回了花果山,俺老孫親自教你幾手錘煉肉身的法門!”
“多謝閣下美意。”隊長從思想風暴中回過神來。
“好了,此間事了,我等也該告辭了。”鐘離適時地開口說道。他看向敖廣,后者早已從地上爬起,正恭恭敬敬地侍立一旁,臉上再無一絲怨懟。
“敖廣。”
“小龍在!”敖廣連忙躬身,姿態放得極低。
“此石碑由我本源龍鱗所化,平日里,它可保四海風平浪靜,若遇外敵,你可引動龍族血脈,激發其中力量,足以抵御大羅金仙以下的任何攻擊。”鐘離詳細地交代道,“但切記,-->>此物乃鎮海之器,非御敵之兵,不可輕易動用。”
“小龍謹遵天尊法旨!謝天尊賜下定海神碑!”敖廣激動得熱淚盈眶,這哪是鎮海之寶,這簡直是一道能保他龍族萬年安穩的護身符!有了此物,他還怕什么妖猴?日后四海之內,誰還敢來他東海龍宮搗亂!
交代完后,鐘離便準備帶人離開。
“唉!叔公!你們要去哪?”孫悟空見狀,急忙上前攔住,他那猴急的性子可等不了什么“日后有緣再見”,“說好了要去俺老孫的花果山做客,怎么這就要走?俺老孫可不是而無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