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和裕茶館喧囂隨著戲曲落幕而漸漸平息。

鐘離領著一群家人，回到了塵歌壺中。

一踏入這方壺天世界，趙公明便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倒在涼亭石凳上，滿臉都寫著“心痛”二字。

他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仿佛還能看到摩拉離他而去的場景，嘴里不停地嘟囔著：“沒了……都沒了……我那道心啊……碎了，都碎了……”

通天看著他那副活寶模樣，又好氣又好笑，一腳踹了過去：“行了！少在這里丟人現眼！不過是些許凡間黃白之物，值得你這般要死要活？”

“老爺您不懂！”趙公明垂死病中驚坐起，激動地辯解道，“那不是錢！那是‘道’啊！您是沒看到，那些凡人為了幾枚摩拉，眼中迸發出的光芒！我感覺，只要在此地待上百年，我那‘財神’職能，必能更上一層樓！”

通天懶得再理他，只是搖了搖頭，走到鐘離身邊，看著他正專注地為眾人沏茶，那行云流水的動作，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寧靜下來。他開口問道：“鐘離，接下來，你打算如何？”

這個問題，也讓周圍正在嬉鬧的陸壓、灼華等人，都安靜了下來，齊齊將目光投向了鐘離。他們雖然初來乍到，卻也敏銳地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美麗與脆弱，仿佛一件布滿了裂痕的精美瓷器。

鐘離將一杯沏好熱茶，推到通天面前，茶香裊裊，氤氳了他平靜面容。

“璃月，很好。”他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欣慰，“仙家隱于絕云，七星治于玉京，凡人安居樂業。璃月，已經證明了自己不再需要神明。”

他頓了頓，抬起眼眸，望向壺天之外。

“但是，提瓦特需要我。”

“通天。”鐘離帶上了一絲凝重，“提瓦特法則的磨損，遠超我想象。今日在絕云間，若非我刻意壓制，僅僅是我回歸的氣息，都險些讓那片山脈崩塌。”

“我感覺到了。”通天鄭重地點了點頭。這個世界就如同一張破了無數個洞的漁網，處處漏風，只能勉強維持著基本運轉。“此界根基不穩。就像一座地基被掏空的高樓，看似宏偉，實則一陣強風，便可能徹底傾覆。”

“這，便是我接下來，要去做的事情。”鐘離沉聲道，“我需要去拜訪幾位老友，與他們共同商議出一個萬全之法。單憑我一人之力，或許可以強行鎮壓，卻無法根除病灶。”

“哦？”通天來了興趣，“你第一站打算去哪？可是要去尋那執掌‘智慧’神明？”在他看來，對癥下藥，必先尋根問底，找那位聽上去最聰明的，準沒錯。

鐘離沒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接住了一片從空中飄落的蒲公英種子。那種子在他掌心微微旋轉，絨毛舒展，仿佛在指引著一個方向。

“蒙德。”

鐘離看著那粒種子，眼中閃過一絲懷念的笑意。

“那里，是風與自由的國度。也住著一位消息最靈通的朋友。”

“而且……”他話鋒一轉，語氣中帶上了一絲調侃，“那家伙，欠了我不少酒錢。趁此機會，也該一并討要回來了。”

……

第二日，清晨。

鐘離沒有驚動任何人，獨自一人來到了玉京臺。

此時，天色剛亮，晨霧尚未散盡，給這座宏偉建筑披上了一層紗衣。

凝光與刻晴，這兩位璃月七星卻早已在此等候。顯然，甘雨已經將帝君回歸的消息，告知了她們。

兩位平日里雷厲風行、處變不驚的少女，此刻，臉上都帶著一種極為復雜的神情。她們看著眼前這位熟悉又陌生的巖王帝君，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還是鐘離，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