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荻花洲通往港口的岔路口,一行人短暫地停下了腳步。
“老爺,師叔!”趙公明搓著手,目光早已被遠處海港那人間煙火所吸引,臉上滿是按捺不住的興奮,“我這傷勢剛剛痊愈,正需財氣來穩固境界!我瞧那港口便是個絕佳去處,可否容我先行一步,前去探訪一番?”
他這番說辭,聽得通天都忍不住想笑。鐘離看著他那副“財迷心竅”的模樣,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頷首應允。
“我也想去看看!”懷瑾眼中也閃爍著好奇,“那里看上去好熱鬧,有許多新奇玩意兒!”
“也好。”鐘離溫和地說道,“你二人便同去吧,切記,不可隨意顯露神通,擾了凡世秩序。”
“老爺放心!”趙公明拍著胸脯保證,帶著興高采烈的懷瑾,興沖沖地朝著璃月港方向去了。
目送二人離去,鐘離才將目光重新投向那座矗立于水中央的客棧。
“我們走吧。”
愈是靠近,煙火氣息便愈是濃厚。客棧底層廚房,飄出絕云椒椒與蓮子禽蛋羹的混合香氣,讓初來乍到的陸壓和灼華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來往商隊在此歇腳,伙計們的吆喝聲、食客的談笑聲,與水澤中蛙鳴鳥叫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生機勃勃的畫卷。
然而,當眾人順著升降梯,緩緩升向客棧頂層時,那份喧囂便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清冷與孤寂。
頂層望臺上,風聲鶴唳。荻花洲的風帶著水汽與草木清香,吹拂著每一個人的衣角,卻吹不散那盤踞在此地幾乎化為實質的寂寥。
“好重的怨念……”通天眉頭微蹙,瞬間便捕捉到了這里的異樣,“不,不對,這不是尋常怨念。”
他閉上眼,仔細感知片片刻,再睜開時,眼中已多了一絲凝重。“這是無強大生靈死后的殘響,是執念與破碎法則之力形成的一種……詛咒。”
“好惡心的感覺!”陸壓忍不住抱怨起來,他本能地感到不適,一層淡淡的光焰在他體表浮現,將那股陰冷氣息隔絕在外,“就像掉進了臭水溝里一樣!”
鐘離沒有說話,他站在望臺邊緣,目光投向遠方連綿的群山,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忽然,一道青綠色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了望臺另一端。他悄無聲息,仿佛本就與此地的風、此地的影融為一體。
那位少年面容清秀俊逸,額間點綴著菱形紫印,一頭墨綠短發在風中微微飄動。然而,他那雙金色眼眸,卻承載了風霜與殺伐,與他年輕面容形成了鮮明對比。
若有若無的業障纏繞在他身周,那是無數次戰斗后,魔神殘渣在他靈魂上烙下的傷痕。
他便是護法夜叉,降魔大圣——魈。
魈目光警惕地掃過通天、玄錚這些陌生卻強大到讓他心悸的不速之客。然而,當他視線落在那個身著白衣金紋道袍、靜立于望臺邊緣的背影上時,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出現了剎那停滯。
風聲、水聲、心跳聲……一切都變得遙遠。
他眼中只剩下那個背影。
他絕不會認錯!那是他追隨了數千年的帝君!
魈腦海中,瞬間閃過兩年前那場驚心動魄的記憶。
先是帝君“仙逝”,璃月震動,他雖心中悲痛,卻也遵從著契約,冷眼旁觀著凡人的應對。而后,漩渦魔神與其妻跋掣來襲,他本欲出手,卻看到凡人,憑借著自己的智慧、勇氣與犧牲,以一座“群玉閣”為代價,再度鎮壓了魔神!
那一刻,他看著凡人們在廢墟上發出震天歡呼,心中竟生出了一絲前所未有的茫然。
他明白了帝君“仙逝”真正用意。璃月,真的不再需要神明了。
也正是在那場大戰之后,他感覺到,帝君氣息突然消失在璃月、消失在提瓦特。他問過巴巴托斯,得到的只是一句“耐心等候”。
從那天起,至今已過兩年。
這兩年里,他遵從著契約,默默地守護著走向人治的璃月。他以為,此生此世,再也無法得見君顏。他甚至-->>做好了在業障折磨中,獨自一人走向盡頭的準備。
可現在,縱使換了一身更為華貴飄逸的衣袍,縱使那氣息變得比記憶中更為浩瀚,但那份獨屬于“巖”的厚重與沉靜,那份源自靈魂深處、如同磐石般永恒不變的本質,他絕不會認錯!
魈的身體開始無法抑制地微微顫抖。他眼中震驚、狂喜、難以置信、以及……害怕這一切都只是自己因業障侵蝕神智而產生的幻覺!
鐘離緩緩地轉過身,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