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新天宮在道祖鴻鈞幫助下,自虛無中拔地而起。
它比妖族天庭更為莊嚴。南天門以暖玉雕琢而成,溫潤光華流轉于其上;凌霄寶殿之內,星河為穹,其上三百六十五顆主星辰虛影,遵循著軌跡緩緩運轉,將整座大殿映照得如夢似幻。
殿中,數百位身著統一銀色星袍的仙官垂首而立,靜默如石。他們是天道法則具象化,是負責維系周天星斗基礎運轉的星官。他們神情木然,一絲不茍地執行著銘刻于真靈的職責,讓這座天宮不至于淪為一座華麗的死城。
然而,這僅僅是運轉,而非掌控。
昊天端坐于冰冷的帝座之上,目光平靜地掃過下方。
他不需要這些只會執行既定程序的仙官。他需要能夠為他鎮守四方、威懾宵小的大羅金仙;是能夠為他出謀劃策、治理三界的股肱之臣!
而這些人,此刻一個也沒有。整個凌霄寶殿,除了星辰運轉時發出微弱道韻,便只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
“師兄。”
瑤池一襲華美宮裝,裙擺在地面上流淌。她端著一盤蟠桃,緩步走到帝座之旁。她看著昊天那毫無表情的臉,那雙眸中暗藏著煩躁。
“天庭雖已立,但威嚴尚未深入人心。”她柔聲說道,聲音在這空曠大殿中顯得格外清晰,“洪荒之中,能堪大用者,多為圣人門下。他們道行深厚,神通廣大。不如……由我出面,去一趟昆侖與金鰲島,邀請幾位德才兼備的師侄上天為官,也好將這天庭的架子,先真正地撐起來。”
昊天手指在扶手上輕敲,發出“噠、噠”聲,這是他陷入深思時的習慣。
去求那些圣人門徒?
他腦海中不由得閃過紫霄宮中那漫長的歲月。
那時,三清、女媧等人是高坐于蒲團之上的聽道者。而他與瑤池,不過是侍立在道祖身后,為他們添水焚香、引路傳話的小道童。
如今,自己成了三界主宰,反倒要去“邀請”他們的弟子,來當自己的下屬,輔佐自己?
但他更清楚,瑤池所,是眼下唯一,也是最快打破這尷尬僵局的辦法。天庭需要強者,而強者,盡在三教。
許久,敲擊聲戛然而止。
“不必。”昊天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股帝王的威嚴,“你是天庭王母,身份何其尊貴,豈能親自去做說客。此事,便由朕親擬玉旨,遣使者前去。禮數要到,威嚴也不能失。”
他沒有拒絕瑤池的提議,卻以折中的形式,維護了天庭的尊嚴,也守住了天帝的底線。他可以為了大局放下身段,但不能讓天庭,從一開始就顯得如此卑微,仿佛是在乞求施舍。
他當即親手寫下兩封措辭懇切、卻又不失天庭威嚴的玉旨,蓋上印璽,分別命兩位仙吏,一路送往昆侖山玉虛宮,一路送往東海金鰲島碧游宮。
……
昆侖山。
仙霧繚繞,靈氣濃郁得幾乎化不開。天庭使者不敢駕云入內,只在山門之外恭敬等候,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圣人道場的清凈。
守門的白鶴童子進去通稟了許久,才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緩緩走出,臉上掛著一絲禮貌到近乎完美、卻又帶著明顯疏離感的微笑。
白鶴童子對著使者微微稽首,聲音清脆,“老爺道,天庭重立,重定三界秩序,實乃洪荒幸事。”
“然,我闡教門下,皆是清修之士,一心向道,不愿因俗務,沾染因果。陛下美意,我等心領了。”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全了天帝顏面,又將事情推得一干二凈。
使者臉色一白,心中涌起一股無力感,仍不死心,硬著頭皮說道:“仙童,陛下,天庭有諸多神位虛懸,譬如那雷部、火部之主,皆是權柄赫赫之位,若有闡教金仙愿意上天,陛下定會……”
“道友。”白鶴童子輕聲打斷了他,臉上笑容不變,但眼神卻冷了幾分,“我師兄廣成子等人,皆在閉死關,參悟大道。陛下若真缺人手,不如去東海看看。截教號稱萬仙來朝,想必,總有愿意去天庭謀個前程的。我昆侖清凈,就不多留道友了。”
使者碰了一鼻子灰,只得狼狽地駕云離-->>去。
……
另一邊,金鰲島。
與昆侖山清冷截然不同,這里離近了都能聽到截教眾仙論道聲與笑鬧聲。
天庭使者降下云頭時,正看到數位截教仙人,在海邊演練陣法,劍氣縱橫交錯,引得萬丈波濤隨之起舞,場面蔚為壯觀。
出面接待的,是截教大弟子多寶道人。
他聽完使者來意,臉上露出為難之色,他指了指宮外那片熱鬧景象,苦笑道:“道友請看。我截教門下,皆是些逍遙慣了的,最不喜的就是條條框框的束縛。天庭規矩森嚴,法度嚴明,讓他們去,怕不是會給陛下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