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城墻下，已是人間煉獄。

昏黃天幕中，腥風裹挾著沙塵與血氣，撕扯著每一個人的神經。城墻之下，黑壓壓的妖獸群同潮水般沖擊著防線。有的生著骨刺，有的口噴毒霧，但無一例外，都散發著令人心膽俱裂的暴虐氣息！

“吼——！！！”

一頭巨獸猛地撞在關隘木門上，那由百年巨木打造的城門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裂痕如同蛛網般瞬間蔓延開來！城墻之上，人族戰士們嘶吼著，將滾石、火箭、甚至燃燒的草捆奮力向下投擲，但這對于妖獸而，不過是撓癢癢罷了。

軒轅提著劍，沖上了城墻。

眼前一幕，讓他瞳孔驟然收縮！

一名年輕戰士，剛剛將手中長矛刺入妖獸眼窩，還未來得及歡呼，便被另一頭妖獸爪子攔腰掃中！半截身子，如同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血灑長空！

一張張年輕的臉上混雜著悍勇與恐懼。他們攻擊雜亂無章，各自為戰。

“為什么？”

軒轅緊握著青銅劍，內心在瘋狂地嘶吼。他放棄了老師的“慈悲”，選擇了自己堅信“抗爭”，可換來卻是更加慘烈的犧牲！他的心，像是被狠狠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甚至看到了一個熟悉身影，此刻正被一頭妖獸死死咬住，他用盡力氣，將手中斷矛捅進了妖獸喉嚨，臉上卻帶著一絲解脫的微笑。

“為什么……”軒轅喃喃自語，無力感淹沒了他的意志。

就在此時，戰場邊緣，一個不和諧的景象刺痛了他。

他的老師，藥師琉璃，不知何時竟已走下城墻。他并未參戰，而是在一片相對安全的區域，盤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詞，身上散發著淡淡的佛光。他竟真的在試圖用經文，去超度那些只知殺戮怪物！

那份悲憫，在此刻這血與火的背景下，顯得如此荒謬，如此刺眼！

軒轅心中那剛剛被無力感澆熄怒火，“轟”的一聲，熊熊燃燒起來！

他正欲沖下城墻，去質問那個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僧人，一只手，卻再次按在了他肩膀上。

依舊是那位陶公。

“殿下，你的戰士，正在用生命，告誡你展示何為‘散兵游勇’。”老者聲音帶著不滿，這比任何斥責都更能刺痛軒轅內心。

“先生！”軒轅猛地回頭，聲音嘶啞，“我……我該怎么做？！告訴我！”

老者沒有回答。他只是從旁邊一具戰士遺骸手中，拿起了一張長弓，又抽出了三支箭矢。

他緩緩地拉開弓弦，那看似干瘦的手臂，卻蘊含著山岳般的力量。弓弦被拉成滿月，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他對著戰場左翼，一隊正被三頭妖獸逼得節節后退、即將崩潰的弓箭手陣地，射出了第一箭！

“咻——！”

那支箭，以一個刁鉆角度，精準地釘在了一頭體型稍小、卻在不斷噴吐毒霧的妖獸，眼窩前方三寸的地面上！

那隊弓箭手先是一愣，隨即，為首隊長立刻反應過來，猛地嘶吼道：“眼睛！射它眼睛！”

數十支羽箭瞬間集火，在那頭妖獸因被第一箭驚擾而轉頭的瞬間，盡數射入了它眼眶！劇痛，讓那頭妖獸瘋狂地咆哮起來，毒霧噴吐瞬間被打斷，陣型出現了混亂！

不等軒轅從老者高超箭術中反應過來，老者已經射出了第二箭！

“咻——！”

這一箭，飛向了正面戰場。那里，一排盾兵正苦苦抵擋著一頭巨型妖獸的沖撞，盾牌已經布滿了裂痕。而這一箭，不偏不倚，釘在了那頭巨獸抬起的前蹄上，扎進了那厚重甲殼連接處！

經驗豐富的老兵，看清了箭矢位置，立刻對著身邊同伴們發出了咆哮：“腿！朝著腿間的縫隙砍！”

數柄長戈與戰斧，放棄了徒勞劈砍，而是拼盡全力，從下方狠狠地刺向關節縫隙！

“咔嚓！”&l-->>t;br>一聲脆響，那巨腿被硬生生地斬斷！巨獸發出一聲哀嚎，身軀轟然倒塌，瞬間被后面人族戰士淹沒！

軒轅徹底呆住了！他看著那位老者，如同在看一尊神只！

“先生……您……”

“殿下，”老者緩緩放下弓，射出了第三箭。這一箭，飛向了右翼，直直地釘在了一隊正在與妖獸纏斗、手持長矛戰士面前的空地上，箭尾還在嗡嗡作響。

他轉過頭，那眼眸無比銳利，仿佛能洞穿軒轅靈魂。

“你看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