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殺盡”二字,沈慈的身體不可避免地一陣顫抖,她終究還是個八歲的孩子,上輩子也才活到十四歲,手上從未真正沾染過人命。
“sharen嗎……”她喃喃道,眼神里有著本能的畏懼與掙扎。
墨澄摸了摸她的頭,動作溫柔,語氣卻堅定:“你既說了,劍是這世上最美的兵器,就要想清楚,自己究竟為何而拔劍。”
是為了殺戮,為了仇恨,還是為了守護,為了踐行心中的道?
他低垂著眉眼,仿佛只是隨口一提,聲音放得更輕,“若是有朝一日,你那位容淵師兄,真的道心盡毀,墮仙成魔,屆時,你會厭惡他,或者……殺了他嗎?”
此話一出,一旁的蕭烈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墨澄,那目光復雜難辨,隨即又緊張地看向沈慈,等著她的答案。
沈慈沉默了片刻,小小的拳頭驟然握緊,突然狠聲說道,語氣里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恨意:
“我討厭魔修。”
她抬起頭,眼中是墨澄從未見過的冰冷與決絕:“我恨不得……全天下的魔修,都死個干凈!”
墨澄撫著她發絲的指尖,幾不可察地一顫。
沈慈未曾注意到墨澄那微不可察的異樣,完全沉浸在自己痛苦回憶帶來的情緒里,只是繼續說道:“上云宗有個魔淵崖洞,里面關押了許多被長老們收服的魔修,我被罰進去過……里面全是魔氣,它們往身體里鉆,往骨頭里滲……”
她的聲音開始發抖,眼淚無聲地滑落。
“冷……好冷……像有無數根針在扎,好痛……全身都好痛……”
“所以這輩子,只要讓我遇到魔修,能殺一個,便是一個!”
然而,她話鋒一轉,用力抹了一把眼淚,
“但是……魔修固然可恨,上云宗的那些人,更可恨!”
她抬起頭,看向墨澄,“墨大哥,我如今還不夠強大,你的問題,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或許……等我足夠強大,強大到能真正為自己報仇的那天,我自然就會知道答案了。”
墨澄心疼地將她的小腦袋輕輕按進自己懷里,素紗后的眉眼低垂,帶著歉意:“對不起,是墨大哥不好,不該讓你想起這些。”
一旁的蕭烈聽得早已是感同身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銀白的狼毛都被淚水濡濕了幾縷,他湊過來用大腦袋蹭著沈慈:“阿慈嗚嗚……好慘……”
沈慈本來還沉浸在悲傷的情緒里,被蕭烈這憨直無比的共情方式逗得噗嗤一聲,破涕為笑。
她伸出小手,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從墨澄懷里抬起頭,臉上又重新揚起了那種充滿韌性的笑容:“蕭大哥,墨大哥,都是過去的事啦,阿慈去練劍了!”
說完,她撿起地上的玄劍,像是要甩掉所有陰霾一般,腳步輕快地朝著平日練劍的空地跑去。
沈慈走后,一旁的山石后,君棲野緩緩顯出身形,搖著折扇,看向周身氣息尚未完全平復的墨澄,語帶調侃,“怎么,害怕她知道?”
墨澄不欲搭理他這明顯的試探,只是望著沈慈離去的方向,聲音冷得像萬載寒冰:“待本尊回到上界,將那些人都殺個干凈。”
“屆時,本尊就還是她眼里,那個干干凈凈的墨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