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穿過庭院,帶著一股血腥味散去后的清冷。
陸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一尊石雕。前院的燈火依舊通明,映照著他半邊臉龐,光影交錯間,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看似平靜的面具下,心臟正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震怒(赤紅)、殺意(深紅)、猜忌(紫)!
系統面板上那三個刺眼的詞條,像三柄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他的心頭。
震怒與殺意,他早已習慣。那位高居龍椅的女人,情緒本就如六月的天,說變就變。可那個紫色的猜忌,卻像一根淬了劇毒的冰針,扎進了他與武則天之間那根名為“信任”的脆弱絲線上。
他算計了敵人,引蛇出洞,布下天羅地網,將刺客玩弄于股掌之間。他自以為掌控了全局,卻唯獨算漏了一樣東西——人心,尤其是帝王之心。
他撒下的餌,不僅釣上了徐敬業的“貍貓”,也勾起了女帝心底最深處的警惕。
“大人?”趙三處理完刺客,見陸羽久久不語,小心翼翼地湊了上來,“那廝嘴硬得很,要不要……”他做了個用刑的手勢。
“不必。”陸羽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帶我去見他。”
……
陸府陰暗潮濕的地牢里,只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
“貍貓”被剝去了夜行衣,只著一身囚服,四肢被粗大的鐵鏈鎖在墻上,動彈不得。他嘴里被塞了布團,防止他咬舌自盡,一雙眼睛在昏暗中,依舊像狼一樣,死死地盯著走進來的陸羽。
陸羽沒有理會他,而是搬了張椅子,在牢門外好整以暇地坐下,甚至還讓趙三泡了壺熱茶。
茶香裊裊,與地牢里發霉的氣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氛圍。
“我不好奇你是誰,也不好奇你的主子是誰。”陸羽抿了口茶,慢悠悠地開口,仿佛在與一位老友閑聊,“英國公府的徐敬業,還有他那個一心想為父報仇的伙伴,程務挺的兒子,程千帆。我說的,對嗎?”
“貍貓”的瞳孔猛地一縮,眼中的兇光瞬間被驚駭所取代。
陸羽笑了笑,繼續道:“你們以為,買走一方龍紋硯臺,再編個‘天命所歸’的流,就能聚攏人心,動搖國本?想法不錯,就是手段……太嫩了點。”
他將茶杯放下,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穿透牢門的柵欄,直視著“貍貓”的眼睛。
“讓我猜猜,你們為什么今晚就急著對我動手。”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小錘,一字一句地敲在“貍貓”的心上,“是因為丘神績傳來的消息吧?他說,他昨夜在玄武門當值,親眼看到我,和上官婉兒,在宮墻外私會。”
“貍貓”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眼前這個年輕的兵部侍郎,簡直就是個魔鬼!他怎么會知道得如此詳細?難道……難道丘神績也是他的人?整個計劃,從一開始就是個為他們量身定做的陷阱?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如瘋長的野草,瞬間摧毀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線。
“你們覺得,我查到了你們的陰謀,去找上官婉兒,是為了向天后告密。”陸羽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所以,你們必須在我開口之前,殺了我滅口。多好的推論,多果斷的決定。只可惜,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站起身,走到牢門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已經面如死灰的刺客。
“我去找婉兒,不是為了告密。”陸羽的聲音冷了下來,“而是告訴她,你們這群蠢貨,已經被我盯上了。今晚的局,是我專門為你們設的。那說書的流,是我放出去的餌。你,不過是第一條上鉤的魚。”
“唔!唔唔!”“貍貓”瘋狂地掙扎起來,喉嚨里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眼中充滿了絕望和不甘。
他敗了,敗得一塌糊涂。不是敗在武功,而是敗在了算計。他們自以為是的陰謀,在對方面前,就像是孩童的把戲,幼稚得可笑。
“趙三。”陸羽轉身,不再看他一眼,“把布團拿出來,他想說什么,就讓他說。把他知道的所有據點、人名、聯絡方式,都給我撬出來。天亮之前,我要一份完整的名單。”
“是,大人!”趙三興奮地應道,提著一桶鹽水和鞭子走了進去。
地牢里很快傳來了撕心裂肺的慘叫,但陸羽已經聽不到了。
他走在回書房的路上,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臉上沒有半分勝利的喜悅,反而愈發凝重。
敵人的“致命誤判”,他已經了然于胸。
可女帝的猜忌,又是從何而來?
他回到書房,重新坐下,將整件事在腦中復盤。
流。
問題一定出在流上!
“太子龍硯,天命所歸,大周將有新的真龍天子,撥亂反正……”
這句話,在普通百姓聽來,是獵奇的談資;在徐敬業等人聽來,是起事的號角;可在武則天聽來呢?
這是對她皇權最赤裸裸的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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