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表情還特郁悶,特真誠,好像很為自己這毛病害臊似的,也是,一個十幾歲年輕姑娘,殺豬出身也就算了,睡覺也跟豬似的,說出去多讓人笑話?
況且男人睡覺普遍沉,官差里就有好幾個一睡倒就跟死豬似輕易叫不醒的人,于是官差便也沒多懷疑,轉身又盤問那幾個跪倒在地的婦人。
“民婦、民婦”幾個婦人這才敢抬起頭,悄悄對視幾眼后,推出一個帶頭人結結巴巴道,“民婦幾人,餓、餓醒了,想著鹿、鹿氏這里還有黃精,就、就想來借、借一些。沒、沒想到這里有、有鬼火,民婦們被、被嚇到,才、才叫出了聲”
“哎呀,原來是為了這個啊。”鹿野立刻接話了,恍然大悟狀道。
說著拍了拍胸口,“大半夜地摸過來,我要是沒睡死,一睜眼看見幾個人圍著我,我才是要被嚇死了呢!”
她這話說的有些陰陽怪氣,但傅家人此時卻沒臉指責了。
那幾個婦人話說的委婉,但明白人稍微一想便知道,她們打的什么主意。
說著是借,實則是想搶吧。
幾個婦人身邊,可還散落著幾根可疑的棍子呢,尤其那個此時昏迷的陳氏,手里更是牢牢攥著一根小兒手臂粗的棍子,這架勢,說是來“借”糧,傻子才信。
傅家到底是書香世家,雖有些高門大戶高高在上的狗脾氣,但更多的人,卻也有著一份清高自持。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如今剩下的傅家人多是女子,但君子本應無男女之分,女子也懂得這個道理。
鹿三娘人品雖差,但她已表明與傅家劃清界限,近期也沒惹到傅家,甚至,晚上她們能吃到干凈的飯也多虧了她,傅家人雖還是對她抱有偏見,但卻也不屑于主動謀害她。
陳氏等人的作為令她們不齒。
官差們也不是傻子,看幾眼也想明白了這事兒,然而罪犯內斗,只要不鬧出人命,就不是什么大事兒——雖然就算出人命也不是什么大事兒。
然而,她們吵到他們睡覺了。
“啪”地一聲,鞭子朝幾個婦人甩去。
幾個婦人都沒敢躲,結結實實挨了這一鞭。
“屁大點事兒!吵吵地爺爺們睡不好覺,下次再犯,看爺爺不抽死你們!還有你——”
訓完幾個婦人,官差又瞪向鹿野。
“睡那么遠想逃跑?沒身份沒戶籍你以為你跑得了?跑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條!”
“沒有沒有!”鹿野忙擺手,“民女絕沒有想逃跑!官爺您知道的,民女跟傅家人有點過節嘛不是,所以才嘿嘿。”
她嘿嘿笑著,一臉討好樣。
那官差皺皺眉,沒再說什么了。
“行了,都老實睡覺!明兒誰趕路磨蹭,再耽誤了行程,仔細你們的皮!”
說罷,官差呵欠連天地回去了。
傅家人和鹿野卻還沒走。
“娘!”
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這才猛地從人群里竄出,一把撲到暈倒的陳氏身上,扶起她,然后便倒吸了一口冷氣。
經過這一會兒的功夫,陳氏的半邊臉已經徹底腫了起來,嘴角邊還都是血。
這怎么看也不是單純被鬼火嚇到的樣子。
姑娘正待說什么。
“瓊兒,扶你娘回去。”有人發話了,卻是傅霜知的母親,莫婉娘。
她眼神復雜地看了看臉腫地像豬頭的陳氏,又眼神更復雜地看看鹿野,然后便又對著其他傅家人道:“諸位,快回去休息,就像官爺說的,明兒還要趕路,有話,也留待以后再說。”
其余人看見陳氏臉上的慘狀,也意識到事情好像不像方才以為的那么簡單。
但莫婉娘是如今傅家現存之人中原本身份最高的,又是傅霜知的娘,眾人也不好說什么,再加上這地兒鬼火亂飄,臭氣熏天,當即三三兩兩地結伴回去。
那幾個婦人也-->>被她們的親人攙扶著走了。
臨走前,她們又朝著那些鬼火跪下,磕頭,嘴里喃喃著什么“民婦誠心悔過”。
她們的親人只以為她們被嚇壞了,也沒多想,甚至還在為她們居然想來搶東西而覺得羞愧,不好意思面對鹿野,因此也不多問,拉拽著她們迅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