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自己粗重的喘息聲,穹在熾熱的蒸汽中艱難的伸手,一把接住了因為溫度過高而支撐不住了的丹恒撈進自己懷里。
而一旁原本趴在長夜上,但長夜也因高溫出現忽明忽現的狀態的三月七也頭一歪,徹底轉著蚊香眼,暈乎乎的靠在了穹的肩上。
透過厚得幾乎讓人難以看清兩米以內物體的蒸汽,穹看著抱胸忍耐,但呼吸聲明顯過重,臉上也已經被蒸紅了的萬敵。
和那位依舊穩定的發著光,明明沒事,卻裝作自己快不行了,非要賴在萬敵身上的,翁法羅斯的救世主。
穹學著楊叔思考的樣子摸了把自己被熱氣蒸得通紅的臉,看著汗珠噼里啪啦的砸下去,穹重重的吸了口面前水蒸氣明顯超標了的空氣,然后把自己嗆得直咳嗽。
說真的,他們,究竟是怎么到這一步的。
時間回到穹和丹恒剛在英雄浴池,懷揣著沉重的心情洗去一身風塵的時候,他們不出意外的碰到了來接自己家迷迷的萬敵。
盔甲踏在光滑石磚上的聲音傳來,萬敵抱著小白(萬敵的迷迷)在池水邊蹲下,伸手試了試穹和丹恒身邊的水溫。
雖然他沒有說一句話,但穹卻莫名的覺得安心了些,尤其是在他看到小白(萬敵的迷迷)開心的拽著萬敵的發梢蕩來蕩去,萬敵也沒說什么的時候。
“水溫還合適嗎?”萬敵一把撈住故意松手把自己往水池里丟的小白(萬敵的迷迷),順便輕輕戳了一下它腰側的癢癢肉當作警告,“怎么感覺你們有點緊張,是被阿格萊雅嚇到了嗎?”
“阿格萊雅女士……氣度非凡,令人見之難忘,”丹恒將身體往溫熱的池水里沉了沉,只露出肩膀,“聽聞懸鋒城尚武,閣下作為王儲,想必更是深諳此道。”
萬敵聞,嘴角勾起一個近乎無形的弧度,他聽得出來,這是來自丹恒的委婉試探。
可他還沒來得及想好如何引導話題的時候,穹的注意力早就被那只在他胳膊上打滾的白色迷迷吸引了。
“萬敵,小白(萬敵的迷迷)在你離開之后就變得呆呆的,”穹伸手逗弄小白,但它在萬敵身上跳來跳去,對穹伸出的手指理都不理,“你一回來,它就又活潑起來了。”
萬敵眼神微垂,他的目光落在小白(萬敵的迷迷)身上,丹恒暮然發現,萬敵身上那份戰場磨礪出的銳氣悄然融化。
現在,這位懸鋒的王儲身上流露出的,是基本不會在戰士們身上出現的罕見的溫柔。
萬敵拿起池邊銀盤里一枚點綴著堅果的蜜餅,掰下一小塊,遞到小白(萬敵的迷迷)爪間。
小白開心的汪了一聲,就抱著比它還大的松軟餅塊,小口小口啃食起來,邊吃還邊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它啊,”萬敵的聲音低沉,他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在我出生那天,就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我身邊了,剛開始還躲著不敢讓我發現。”
萬敵的指尖輕輕拂過小白柔軟的皮毛繼續說:“懸鋒城信奉力量與紛爭,環境算不得友好。
它膽子其實很小,聽到兵刃交擊的聲音會發抖,看到鮮血會把自己藏進我的頭發里。
但就是這樣一個小東西……”
萬敵頓了頓,那段深埋于冥海之下的記憶仿佛帶著刺骨的寒意翻涌而上。
而他記得的,此前的每一世,墜入冥海也仿佛就是他的命中注定,就跟那刻夏老師總是要爬到很高的地方去驗證自己的猜想一樣。
“是它陪著我度過了冥海的冷寂。”
聽著萬敵的話,穹也安靜下來,好似就連水池旁氤氳的水汽都停止了流動。
丹恒仿佛能看到那幅畫面,在絕望而漆黑的冥海中,孱弱的幼童與更弱小的迷迷,依偎著彼此,對抗著整個世界的惡意。
“我們在冥海中漂泊了很久,久到幾乎忘記時間,小白(萬敵的迷迷)知道死亡會拒絕我,但還是每次都哭,”萬敵輕輕點了點小白的額頭,“怪我,嚇到它太多次了。”
他話音落下,才發現不遠處的石柱旁,三月七和風堇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
三月七和風堇被長夜頂在它淡紫色的傘蓋上,她們雙手托腮,仿佛聽得入了神,三月七的眼圈甚至都有些發紅。
風堇則捂嘴輕笑,她臉上帶著了然又促狹的笑意:“萬敵大人原來還有這么柔情的一面?這簡直像是在給孩子們講睡前故事呢。”
“太感人了!”風堇話音未落,三月七已經帶著哭腔,如同離弦之箭般從傘蓋上彈起,“嗚哇——”
她完全無視了穹和丹恒僅在腰間圍著浴巾的窘境,嘩啦一聲跳進水池,張開雙臂,一邊一個,死死抱住了兩人的脖子,把臉埋在了穹的肩膀上。
“萬敵和小白(萬敵的迷迷)太不容易了!”
終于與小伙伴相遇的喜悅,和聽萬敵平靜講述他的過去的感動,讓三月七本-->>就泛濫的情緒徹底爆發了出來。
穹被勒得直翻白眼,丹恒則身體僵硬,耳根泛紅,試圖把三月七的手臂掰開,卻又不敢太過用力。
“三月……松,松手……”穹艱難地撲騰著,他覺得自己的浴巾快要掉了,但他根本抓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