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格萊雅指間纏繞的,散發著微光的金絲輕輕震動了一下,仿佛是她在無聲地微笑。
或許不止是金絲,阿格萊雅垂眸,仔細凝視著自己纖細手腕上盈盈而動的絲線。
她這才驚覺,幾縷更加纖細,色澤如凝固陽光般的琥珀色絲線,正如同擁有生命般,悄然攀附在她那顯露出些許欣喜情緒的金絲之上。
它們并非覆蓋,而是交融并共鳴,如同蛛網與晨露的邂逅。
阿格萊雅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這讓沃蘭斯心中最后的一絲疑慮迅速消散。
祂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已被翁法羅斯的世界意志,或者說,那糾纏此世的“命運”,正式的納入了那不斷運行的龐大織機。
祂的存在已被預捕捉,錨定,這意味著祂作為變量的可能性被急劇壓縮,幾乎失去了在棋局之外落子的資格,更遑論直接插手白厄那作為“救世主”的命運。
難怪在白厄帶著祂踏入奧赫瑪之后,刻法勒的壓制會如此沉重。
但祂不能任由自己這樣繼續睡下去了,琥珀色的絲線開始伸長,在阿格萊雅身前將閉著四只眼睛昏睡的小少年纏成一顆繭。
纖細而堅韌的琥珀色絲線瞬間從祂蜷縮的身體內部爆發式地生長,延伸,如同擁有自我意志的活物。
在阿格萊雅平靜的注視下,迅速將那個閉著四只眼睛,昏睡中的小少年形態層層包裹,纏繞。
最終在溫熱的浴水霧氣中,化作一顆足有兩米高的,散發著溫潤琥珀光澤的巨大絲繭。
而令阿格萊雅眼中掠過一絲真正訝異的是,即使在這化繭重塑的劇烈變化中,那些忙碌穿梭的琥珀色絲線,依舊能通過依附的金絲,與她清晰地交流,毫無阻滯。
那份對力量精妙絕倫的控制力,遠超她的預期。
于是,她便對著眼前這顆散發著神秘光暈與生命脈動的大繭,繼續了中斷的敘述,聲音依舊溫和,卻多了一份鄭重:
“某位隸屬于命運三相殿的小祭司,不久前書信告知于我。”
阿格萊雅嚴肅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琥珀色的繭壁:“你與她做了一筆交易,擢取了歐洛尼斯的部分權能,以此在黑潮的肆虐下,護佑了她的故鄉得以存續。”
繭中的光芒似乎微微凝滯了一下,沃蘭斯僵硬的身體輪廓在繭內模糊地舒展,仿佛沉睡的巨人終于掙脫了束縛,一個懶腰的幅度隱約可見。
接著,繭內的光影開始劇烈地變化,拉伸,那是少年的四肢正在突破原有桎梏,向著更成熟,更強大的形態生長的跡象。
阿格萊雅耐心地等待著,如同一位守候著珍貴織物最終成型的匠人,琥珀巨繭沉默了片刻,內里醞釀的力量如同深海暗流。
終于,一個聲音從繭中傳出,不再是少年清脆的,帶著點軟糯的聲線,而是更加低沉,更具磁性,如同大提琴的共鳴。
然而那語調深處,一抹揮之不去的,幾乎可以說是委屈的情緒,卻比少年形態時更加鮮明地流淌出來:
“……這孩子,為何還是如此警惕?”那聲音嘆息著,帶著一種被誤解的無奈,“也不知她是否知曉,擢取這個詞,對我來說實在是,用得太過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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