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無形的氣場瞬間成型。
不再是抬陰沉鐵木時的霸道兇悍,也不是鎮壓鬼新娘時的凌厲肅殺。
這股氣場,溫和、厚重、平穩,像是八只最有力的手,共同組成了一張最安穩的床。
“周會長,你護龍人一脈,以守護龍氣為己任,是為‘守’。”陳義的聲音在廳中回蕩,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我義字堂,以送亡者安息為天職,是為‘送’。”
“它生時,歸你管。”
“它死時,歸我管。”
“今日,我便讓你看看,我義字堂的規矩!”
話音落,陳義雙目微闔,口中吐出一串古老、蒼涼,卻又帶著解脫之意的音節。
那不是起靈咒,也不是鎮魂敕令。
那是一首只在義字堂歷代杠頭口耳相傳,從未示于人前的――《安魂渡》。
“天地玄黃,萬物有終。”
“功過九霄,塵歸途中……”
咒文不長,字字句句,都透著一股看透生死的灑脫與通達。
隨著陳義的吟誦,那環繞著木箱的無形氣場開始緩緩旋轉,八兄弟的呼吸、心跳,乃至于周身蒸騰的陽氣,都與這旋轉的頻率融為一體。
他們沒有抬那箱子。
他們像是在抬著一個無形的、巨大的、功德圓滿的靈魂。
周文謙驚駭地看到,那枚瀕死的鎮國玉印,竟起了變化。
它上面的裂痕沒有彌合。
所有尖銳的棱角,反而在無形中被一一抹平,變得圓潤。
那黯淡的玉身深處,漸漸透出一抹極其柔和、溫暖的微光,如同夕陽的最后一抹余暉。
那股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悲涼暮氣,在這溫暖的微光中,一點點消融、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圓滿、安詳、即將遠行的寧靜。
它沒有被“救活”。
它是在……微笑著告別。
“不……不可能……”周文謙喃喃自語,他身后的團隊成員更是面如土色。
他們用盡了各種天材地寶,耗費了無數精力,都無法延緩玉印的死亡。
而眼前這個年輕人,只用了幾句咒文和一個古怪的陣法,就讓它……死得如此安詳?
“禮起!”
陳義猛然睜眼,一聲斷喝。
八兄弟齊齊發力,八股陽氣匯于一處,沒有向上抬,而是向下,輕輕一“按”。
這一按,并非是力,而是一種“確認”。
像是在告訴那位“老人家”:路已鋪平,請安心上路。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從紫檀木箱中傳出。
那枚鎮國玉印,在柔和的微光中,終于走完了它的最后一程。
玉身從中間那道最大的裂痕開始,無聲地、緩慢地化作了最細膩的白色粉末。
沒有爆炸,沒有能量逸散。
百年的守護,在此刻歸于塵土。
不是崩塌,而是安詳的消融。
當最后一粒玉屑化為粉塵,那股浩大、蒼老的氣息也徹底消失不見。
廳堂之內,只剩下龍涎香清雅的余味,和一片死寂。
“禮成。”
“送――”
陳義對著那滿箱的玉粉,再次深深一鞠躬。
胖三等人也跟著長揖及地。
“噗通。”
周文謙身后的助理小王,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周文謙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如同一尊石雕。
他的臉上,憤怒、錯愕、不甘、震撼……種種情緒交織,最終,都化作了一片死灰。
他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體無完膚。
陳義沒有贏下賭局,因為他根本就沒賭。
他用自己的方式,給了這第三場比試一個周文謙永遠無法企及的結局。
陳義緩緩直起身,走到周文謙面前,神色平靜。
“周會長,第三場,你覺得誰贏了?”
周文謙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老大,甭問他了!”
胖三擼起袖子,湊到那箱玉粉前,滿臉都是痛心疾首。
“哎喲喂,我的親娘啊!這得值多少個蘇宅啊!就這么……就這么沒啦?”
他一邊說,一邊伸出肥胖的手指,想去沾一點那“價值連城”的粉末。
“啪!”
陳義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沒好氣地罵道:“出息!這是骨灰!”
“啊?”胖三一愣,隨即恍然大悟,連忙縮回手,對著那箱粉末拜了拜。
“對不住對不住,老人家,我給您賠罪了。”
“您放心,回頭我給您燒一輛紙扎的勞斯萊斯,保證是頂配!”
這一番插科打諢,沖淡了現場的肅殺。
陳義看著他,淡淡說道:“周會長,賭局已了。兩勝一平……不,應該說,我們贏了兩場,這第三場,你輸給了規矩。這蘇宅,這龍氣,我們義字堂,拿得心安理得。”
他伸手指了指門口。
“請吧。”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