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光禿禿的,沒有穿鞋的左腳,在慘白的月光下,白得}人。
“我的鞋呢?”
她伸出手,攤開,那手掌同樣是毫無血色的慘白。
陳義沒動。
他只是看著她,眼神里沒有恐懼,只有一片被徹底激怒后的冰冷。
“義字堂的規矩,活兒是‘抬’,不是‘送’。”
他從懷里,掏出了那個黃紙包。
那股甜膩的香氣,瞬間濃烈了百倍,化作一股陰風,直撲陳義面門!
“給我!”
她尖嘯一聲,身影一晃,一道紅色的閃電,朝著陳義手中的黃紙包抓來!
陳義比她更快!
就在她動的一剎那,陳義不退反進,左腳向前踏出半步,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一擰,恰好避開了她那鬼爪般的手。
與此同時,他托著黃紙包的左手閃電般收回,右手卻猛地探出!
不是攻擊。
而是抓住了女孩的手腕!
入手處,冰冷刺骨,不似人肌,倒像一塊凍了千年的寒玉。
“啊――!”
女孩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只見陳義的胸口,那頭用金線繡成的麒麟,隔著一層布料,發出璀璨的金光!
光芒透過病號服,灼燒在女孩的手臂上,冒起一陣青煙,散發出焦臭。
麒麟踏八寶,陽氣破邪祟!
“想拿東西,就得按我的規矩來。”
陳義死死扣住她的手腕,任憑她瘋狂掙扎,五指卻如鐵鉗,紋絲不動。
他扭頭,對著身后已經看傻了的兄弟們,低吼一聲。
“結陣!鎖陰!”
七個兄弟如夢初醒。
“喝!”
大牛第一個出聲,他雙腳重重一踏,雙臂張開,擺出一個沉穩如山的樁架。
其余六人,瞬間呼應。
他們以大牛為陣眼,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迅速站定。
每個人的動作,都透著一股古樸雄渾的力道。
八個人,八件繡著麒麟的病號服,在這一刻,連成了一體。
一股無形的陽剛氣場,轟然爆發!
房間里扭曲的陰影,被這股氣場一沖,發出“滋啦”的聲響,如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那女孩身上的紅光,也被死死壓制,在她皮膚下瘋狂竄動,卻無法再透出體外。
“你們……找死!”
女孩的臉開始扭曲,清秀的五官漸漸模糊,一團蠕動的黑暗,要從她的七竅里鉆出來。
“胖三!黑狗血!”陳義。
“啊?哦!”
胖三一個激靈,手忙腳亂地從屁股兜里掏出一個小小的塑料瓶,哆哆嗦嗦地擰開蓋子,朝著女孩就潑了過去。
粘稠的黑狗血,在空中劃出一道烏光。
女孩尖嘯一聲,想要躲閃,卻被陳義死死鎖住,動彈不得。
“噗!”
一整瓶黑狗血,從頭到腳,把她澆了個通透。
“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幾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女孩的身上,冒起大股大股的黑煙,那股甜膩的腐敗香氣,被一股濃烈的腥臭和焦臭徹底取代。
她皮膚下的紅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還不夠!”
陳義雙目赤紅,他知道,這只是暫時壓制,并沒有傷到根本。
他一甩,將女孩推倒在鐵床上。
然后,他單膝跪地,一手死死按住女孩的肩膀,另一只手,飛快地解開了那個黃紙包。
那只紅得發妖的繡花鞋,滾落出來。
“義哥!你要干嘛!”猴子失聲叫道。
陳義沒回答。
他抓起那只紅鞋,另一只手,抓住了女孩那只冰冷的、光禿禿的左腳。
“爺爺說過,‘過陰鞋’,是鬼新娘的‘過門帖’。”
“她把帖子送上門,是求咱們抬她一程,風風光光地,走完這最后一段陰路。”
“這叫,抬鬼轎。”
陳義的聲音,在女孩凄厲的嘶吼中,清晰地傳到每個兄弟的耳朵里。
“今天,咱們義字堂,就接下這樁生意!”
“送你上路!”
他低吼一聲,捏著那只紅得滴血的繡花鞋,朝著女孩那只慘白的左腳,用力地,套了上去!
就在繡花鞋的鞋尖,即將觸碰到女孩腳趾的瞬間。
女孩的嘶吼,突然停了。
她那張被黑氣和血污弄得模糊不清的臉上,那雙狂亂、怨毒的眼睛,忽然恢復了一絲清明。
那眼神,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鬼魅,不再是瘋狂的怨魂。
而是一個真正的,活生生的,充滿了無盡恐懼與哀求的,少女的眼神。
一行血淚,從她眼角滑落。
她的嘴唇翕動,發出了一個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屬于她自己的聲音。
“救……”
“我……”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