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號樓,“靜心殿”的遺址。
它像一座巨大的墓碑,沉默地鎮壓著這片土地上所有的不安與嘶吼。
“去二號樓。”
陳義壓低聲音,重新系好墨線。
八個人,排成一列,邁開步子。
他們的腳步很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同頻節奏,那是無數次抬棺走出的“七星步”烙下的本能。
二號樓是住院部,比外面看著還要破敗。
樓道的聲控燈幾乎全壞了,只有盡頭“安全出口”的綠色指示牌,散發著幽幽的死光。
走廊里空無一人。
墻壁上,掛滿了病人的畫作。
那些畫,色彩扭曲,線條狂亂,畫的全是掙扎的人臉和沒有瞳孔的空洞眼眶。
“咕咚。”
胖三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這聲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義哥,”他湊過來,聲音抖得像篩糠,“我……我怎么覺得……這些畫里的人,眼珠子都在跟著我們轉?”
陳義停下腳步。
他抬起頭,看向走廊天花板的角落。
那里,一個監控攝像頭,紅色的指示燈,正在一閃一閃。
七個兄弟的呼吸,瞬間停滯。
陳義卻只是漠然地瞥了那攝像頭一眼,然后,邁步,徑直從監控下方走了過去。
胖三腿都軟了,被后面的人推著,踉蹌著跟上。
“義……義哥……監控……”
“壞了。”
走出了十幾米,陳義才吐出兩個字。
“你怎么知道?”猴子忍不住問。
“鏡頭上,落了一層灰。”
眾人心中一松,看向陳義的眼神,敬畏更深。
他們一路暢通,順利抵達二樓。
根據草圖,那間“特護病房”,就在走廊的最深處。
越往里走,消毒水的味道就越淡。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若有似無的甜香。
和昨晚在義字堂聞到的,一模一樣。
熟透的果子在腐爛時,散發出的那種,帶著死亡與敗壞的芬芳。
胖三的臉,“唰”一下,再無血色。
“來了……”他嘴唇哆嗦,“它知道我們來了……”
走廊盡頭,一扇鐵門橫亙。
門上沒有編號,只有一個用紅漆刷出來的,觸目驚心的“x”。
就是這里。
陳義停步,身后七人隨之立定。
八尊雕塑,靜立門前。
那股甜膩的香氣,正從門縫里絲絲縷縷地滲出。
門里,死寂一片。
陳義緩緩抬手,手指,即將觸碰到冰冷的鐵門。
突然。
“咿――呀――”
一聲婉轉悠揚,又帶著說不盡凄涼的唱腔,從門里,幽幽地飄了出來。
不是哼唱。
是字正腔圓的,唱戲聲。
胖三“媽呀”一聲,雙腿一軟,癱倒在地,褲襠迅速洇濕一片。
就連一向沉穩如山的大牛,額角也爆出了冷汗。
陳義的手指,懸停在門板前,分毫未動。
他沒有被這唱腔嚇到。
他的瞳孔,在這一刻,縮成了最危險的針尖。
因為他聽清了。
他聽清了那戲文里,一字一句,唱的是什么。
唱的是:
“金絲帳,紅羅被,君王恩重……”
“黑琉璃,冷宮怨,妾身命薄……”
“盼只盼,郎君來,為我著紅鞋……”
“共赴……”
“黃泉――!”
最后兩個字,那唱腔陡然一變!
與此同時!
那扇緊閉的鐵門
“嘎吱――”
一聲令人牙酸骨碎的聲響。
它自己,緩緩地,開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