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不是跟咱們沒關系了?反正也進不去。”
“有關系!”胖三一拍大腿,肥肉亂顫,“關系大了去了!”
“大概一個禮拜前,半夜下大雨,巡邏的保安在三號樓那堵墻下面,發現了一個姑娘。”
“也就二十出頭,身上就穿了件紅得滴血的睡裙,渾身濕透了,凍得發抖,問她什么都不說,就睜著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你。”
胖三咽了口唾沫,聲音更低了。
“我那哥們兒說,最邪門的是,那姑娘被送到病房,護士給她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她渾身上下干干凈凈,一點泥都沒有,唯獨……”
“唯獨左腳光著,腳底板上,卻沾著一小塊怎么也擦不掉的,暗紅色的濕泥。”
屋里,徹底沒了聲音。
只有大牛沉重的呼吸聲。
“她現在人呢?”陳義問,聲音靜得可怕。
“被當成來路不明的重度臆想癥患者,單獨關在二號樓最角落的‘特護病房’。”
“那病房的窗戶,正對著被封死的三號樓。”胖三的臉上肥肉一抖。
“我問我那哥們兒,那姑娘平時都干嘛。”
“他說,那姑娘從來不跟人說話,一天到晚就坐在床邊,看著窗外那棟死樓發呆。有時候,半夜里,會輕輕哼歌。”
“哼的什么?”
“聽不清,咿咿呀呀的,像……像電視里唱戲的。”
胖三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義哥,最要命的我還沒說呢。”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臟。
“我那哥們兒臨走,偷偷告訴我。那個特護病房,之前也關過一個病人,是個瘋了的歷史教授,天天念叨什么‘黑琉璃,冷宮怨’,沒過幾天,就死了。”
“死的時候,整個人縮在墻角,像是被什么東西活活嚇死的。”
“法醫檢查,說他心臟破了,是被一種極細尖的東西,從里面給刺穿的。”
胖三的目光,飄向桌上那個黃紙包,臉上的血色褪盡。
“那只紅鞋鞋面上,繡的是什么?”
金絲鴛鴦。
鴛鴦的眼睛,黑得像兩個針尖。
“他媽的!”一個兄弟猛地站起來,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凳子,發出刺耳的巨響。
“這活兒沒法干了!這鬼娘們是沖著咱們心臟來的!”
“是啊義哥,錢咱們不要了行不行?把那鞋給她送回去,咱們不摻和了!”
“怎么送?扔她臉上嗎?人家現在是精神病人,受國家法律保護!”
兄弟們徹底亂了陣腳,剛用兩億現金建立起來的豪情,被這個詭異的故事徹底擊得粉碎。
“都給我坐下。”
陳義的聲音不大,叫停了所有喧囂。
他站起身,走到那個長條木箱前,伸手掀開了蓋子。
八套嶄新的藍白條紋病號服,整整齊齊地疊在里面。
布料厚實,針腳細密,乍一看,和真的沒什么兩樣。
陳義拿起最上面的一套,翻開內襯。
左胸心臟的位置,一頭用璀璨金線繡成的麒麟,正昂首怒目,腳踏祥云,栩栩如生。
那金光在昏暗的堂屋里流轉,竟帶著一股神圣威嚴的陽剛之氣。
“義字堂的規矩,欠債要還。”
陳義將那套衣服扔給胖三。
“她把鞋送上門,是為‘過陰’,這是欠了咱們的。”
“咱們收了鞋,鎮了她,答應要辦她的事,這是咱們欠她的。”
他目光掃過每一個兄弟。
“這陰陽賬,總得有人去平。”
“今晚,午夜十二點,陰氣最盛,也是醫院守備最松的時候。”
陳義拿起一件又一件病號服,分發到每個兄弟手上,動作沉穩。
“都換上。”
“咱們去查房。”
胖三拿著那套繡著金麒麟的病號服,布料入手冰涼,他哭喪著臉:“義哥,查房?查誰的房?咱們這是去送死啊!”
陳義走到堂屋中央,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個黃紙包。
他沒有回答胖三,只是對著空氣,用一種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近乎呢喃的聲音,說出了后半句話。
“把這只鞋,還給她。”
“送她……上路。”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