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干嘛?找你要兒子?兒子不是她自己扔掉的嗎?”
周鹽眉頭一皺,退離了電梯門,朝人少的角落里走去,心情復又煩躁起來。
手里拎的新包也不香了。
她是在13歲那年從母親的口中確認的黃燈燈的抱養身份,母親還告訴她,黃燈燈是被其生母扔在福利院的,說那女人比自己狠上一百倍,以此讓她明白,自己這個當媽的對她還不算壞。
13歲的她想不明白那個女人為什么要把尚在襁褓中的黃燈燈扔在福利院,難道黃燈燈沒有外婆嗎,就不能像自己一樣,媽媽不要自己了,便跟著外婆長大。
這個問題她曾問過王秀英,王秀英沒有回答,反倒正顏厲色地把她教訓了一頓,讓她別再揪著這事不放,他們才是黃燈燈唯一的家人。
自此,她對于黃燈燈的身世,未提只字,也不再在意二人有沒有血緣關系。
可現在,那個曾把黃燈燈扔在福利院的女人橫空出現了,時隔二十幾年,就這么大刺刺地出現在他們家人面前,宛如一塊從天上狠狠砸下的石頭,打破了湖面的平靜不說,還讓下面的暗涌激蕩不止,徒亂人意。
“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認識那個女人。”
而王秀英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周鹽舌撟不下。
“認識?”
她有很多疑問,但一開口,只重復了這兩個字。
王秀英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聲音低啞,像一臺老舊的收音機,播放著過去的故事。
“也不算認識,就是知道有這么個人。”
“早些年,我們老鹽廠周圍不是有很多田地嘛,當時種田的農戶還有很多,他們家就是其中之一。”
“跟我們廠挨著近,我和她爸媽很難不交道,所以知道她。”
“她和你媽差不多大,我見著她自然會多看兩眼,你懂吧?”
“懂。”
周鹽點點頭,“就跟我養了黑葡萄,在外面看到其他柴犬,會忍不住多看兩眼一樣。”
“噗!”
王秀英啞然失笑,聲音不再低沉。
“差不多吧,我對她比對其他周圍的娃娃更關注些。”
“看著她長大、讀書,跟你媽媽是一樣的成長的軌跡,直到你舅出了那事,我家里廠里兩頭忙,就沒再關注她了。”
“后來聽說,她初中畢業就去外地打工了,有說是去成都的,也有說去了北京或者廣東。”
“這不還跟我媽一樣,沒考上高中,只能早早出社會。”周鹽接話。
手機那邊的王秀英卻搖頭,“還是不一樣的,你媽媽至少還跟家里保持著聯系,但那孩子基本失聯了,等她再回來時,肚子都大了,她的家人還以為她在外地跟人結婚了,她卻說沒結婚。”
“她的父母一聽,立馬想報警,以為女兒在外面吃了虧,可她堅稱這孩子是前男友的,她沒有上當受騙。”
“那男的是不想負責吧?”周鹽蹙眉猜測。
王秀英點頭,“據說那男的自考考上了大學,要去天津讀書,說半工半讀會很辛苦…下之意就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可當時孩子已經超過三個月了,反正兩個人大鬧了一場,她就一氣之下回來了。”
“那為什么最后把燈燈扔在了福利院?燈燈不是還有外公外婆嗎?”周鹽想不明白。
似乎,又重回了她13歲那年時的困惑,有外公外婆的燈燈為什么會變成孤兒。
“哎!”
提到這個,王秀英不禁嘆了口氣,聲音又變得沉重起來,“他們家也是命運多舛,你曉得二三十年前的農村還很保守,一個大姑娘家沒結婚就大著個肚子,還是從外地大著肚子回來的,少不得要被人戳脊梁骨,而她呢,脾氣也倔,死活不讓父母去天津找她前男友,她爸一氣之下,得了中風,癱瘓了。”
“家里的重擔一下就落到她媽媽和大哥身上,可大哥已經組建了自己的小家,沒有多余的心思管她,干脆給她在榮縣找了個有些歲數的鰥夫,嫁了省心。”
“但即便是鰥夫,人家也不想當這個便宜爹,說彩禮可以給,喜宴也照樣擺,會按頭婚的形式風風光光把她娶過門,前提是,孩子得拿掉。”
聽到這里,周鹽擰緊了眉頭,“我猜,那女的沒干吧,不然也不會有燈燈了。”
“一半一半吧。”王秀英卻道。
“什么意思?”周鹽疑惑。
王秀英又嘆了一口氣,“婚事呢,是告吹了,但燈燈也差點沒生出來。”
“難產嗎?”周鹽忙問。
王秀英-->>忽地冷笑了一聲,“我說的一半一半,是指燈燈的媽不想嫁給那個老鰥夫,也不想要燈燈。”
“那…燈燈是怎么出生的?”周鹽更迷惑了。